此时的萧挺,呆在英国公李府用来待客的小小偏厅里。
坐立难安。
他试图在脑子里把这件事情勾勒出一个清晰的思路来,但是没有用,不得不说,像他这样没有经历过大场面的小书生,在面对这样突如其来的情况时,确实有些大失方寸。
在这个时候,尽管他明明的知道,那什么突厥王子啊,公孙玉啊,梁师都啊,都已经不是重点了,虽然他们以华艳的姿态的登场,却也只是为了即将到来的这一次大碰撞上演了一幕令人难忘的序曲罢了。
真正的重头戏,早就已经不是他们!
但是他还是控制不住要胡思乱想,一切的一切都杂糅在脑子里,让人混混沌沌的,理不出一个思路来,而且越是想便觉得脑子隐隐发疼,尽管他明明知道后面的历史走向是怎么样的,都没有用。
直到他被李敬业一声爽朗的大笑打断,这才突然回过神来。
抬起头来看见李敬业那张笑眯眯的脸,萧挺倏然站起来,两步迎上去“大哥,情况不对呀,你们老爷子呢?”
李敬业闻言哈哈一笑,拉着萧挺的胳膊“别急别急,不就是一个突厥王子被杀了嘛,又不是你杀的,充其量不过罚俸罢了,再大不了夺职又能如何?有公主殿下在呢,”他拍拍萧挺的肩膀,似乎眼角眉梢都挤满了暧昧之色“只有有她在,包你没事的!”
说完了他拍拍自己的胸口“再说了,实在不行你不是还有我这个哥哥嘛!这才多大点子事儿,也值得你这样!”
萧挺闻言一愣,收摄心神之后深深地吸了口气“大哥。咱们就别打机锋了,真的,我觉得事情已经很不对了!”
李敬业闻言收起笑容。眼睛眯起来又细又长,眸中似有精光攫着萧挺的眼睛,但是他的言辞。却是闪烁的紧“不对哪里不对?”
萧挺认真地看着他,缓慢但是坚定地道:“如果我没猜错。要不了几天,不。甚至很有可能就是在这三两天里,就会是水火难容!”
这话一出,李敬业的眼睛眯得越发厉害,几乎只余下一线精光。
萧挺的这个想法似乎有些太过紧张了吧?
他呵呵一笑,拍拍萧挺地肩膀。“老弟,你最近可是越来越敏感了,不过,哈哈,你想的太多啦!走,哥哥陪你喝酒去,咱们哥俩儿好好散散心!”
本来嘛,这突厥王子被刺,随后便是尚书右仆射褚遂良被左迁为同州刺史。这对于大唐的朝堂来说。绝对是一次惊天地大地震,但是在他看来。这还不足以像萧挺说的那样,会最终演化成双方水火难容的大对决。
作为任何一个在大堂地权贵阶层浸淫了十几年的人来说,他有理由相信,不管是哪一边,都不会那么容易就轻举妄动的。毕竟始终为自己留有一线余地,才是朝堂中那些大人物处事时地不二法门!
但他不知道的是,在萧挺这个先知先觉地穿越者看来,大明宫里的那个女人,却正正是做事狠辣之极,不给人甚至也不给自己留下丝毫辗转腾挪的余地的人!
手腕惊人,魄力惊人,胆气亦是惊人!
否则凭她一介女流,怎么可能会在男人的世界里成为九五之尊呢!
萧挺一把抓住他地胳膊,这个时侯也顾不得李敬业是不是真的可信了,因为除了他和李这个英国公府,萧挺已经找不到其他任何可以对眼下政局施加影响的人物或者势力,所以,他只能无条件的选择完全相信李敬业,并且把自己的全部所思所想都告诉他,把自己的所有推论,也都告诉他!
“大哥,如果我的推断没错的话,明天正午褚遂良奉旨出京之前,长安城必有一场惊天祸事!”
李敬业闻言遽然而惊,褚遂良被勒令明天正午之前必须离开长安这件事,他自然是知道的,甚至他也隐隐地觉得,或许褚遂良这个老实人不会怎样,但是只怕有些人会承受不住他离开长安后地后果,但是,他却下意识地不肯相信,难道褚遂良的走,真地会引发一场包大的动荡?
他摇摇头,收起了刚才的笑容“老弟,你这话未免有些危言耸听了,在我这里说说无妨,你我一笑而过就是,但是在其他任何人面前你可千万不要乱说话,那帮言官的蓝折子可也不是好玩的!”
萧挺闻言无语低头,刚才他眼中那份焦急与期待,似乎都一下子消失了,剩下的只有深深的失望与无可奈何。
他知道,既然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李敬业还不能为自己所动,那么也就是说,自己是别想指望他们李家在这个事情上出头了。
其实看看李自从上次拜寿之后,他从头到尾都不肯见自己一面就知道,他们李家已经是决定要坐山观虎斗啦!
这时只听那李敬业道:“兄弟,做哥哥的我不得不提醒你,若是没有什么事情便罢,可如果真的像你说的那样你可千万不要轻举妄动,不要做出什么傻事来!就凭你跟太平公主殿下还有我那晋阳姑姑的关系这个,只要你没犯什么大错,就凭我那晋阳姑姑一个人,就足以护住你的周全,但是”
萧挺抬头苦笑一下,这个论调,倒是跟公孙玉有点相似。但是他们都不知道,其实自己早就已经没有丝毫退路了!
现在的自己,已经把全部的前途和命运押在了皇后武氏身上,如果真的是她在背后操纵这一切,是她已经蕴蓄好了随后的雷霆一击的话,那么萧挺无话可说,即便是自己没有什么功劳,那么将来做个小辟儿也好,至少还不会被满门抄斩,但是据公孙玉所说。那场刺杀与皇后武氏完全无关!
与她无关,那就必然与另外一方有关,于是显而易见的。站在背后操控一切并准备好了雷霆一击的并不是武后,而是她的对头!
没错,凭借晋阳在朝中上下特殊地地位。只要有她一句话,想必保护自己周全是没什么问题的,这在方面。她的地位可比现在貌为大唐第一公主地太平要高了不知道多少,但是一个被女人护在身下的男人。还叫男人吗?
说白了,那也只是退无可退的最后一根稻草罢了,现在地自己,可不能把她算进来!
萧挺勉强笑了笑,抬起手来抱拳。“谢谢大哥这番话,小弟一定谨记!”
他知道,对于李敬业这样的大家子弟来说,尤其是对于他这么一个心机深沉的人来说,能对自己说出这样一番话来,已经算是很仗义啦!
李敬业闻言哈哈一笑,就像是刚才两人之间那疾风烈火一般地对话并没有出现过一样,他冲着萧挺挤了挤眼睛“那沈姑娘虽然还是个雏儿。但是在做事儿上还真是圆滑的紧。你猜怎么着,她居然在常乐坊给我置了个别院。嘿嘿,我虽然还没去看过,但是据说那别院里边还有十几个从巴蜀之地剑南道买来地歌姬,都是清一色十四五岁的小丫头,实在是嫩的紧哪,怎么样,看你这些日子憋得难受,不如咱俩现在就去乐呵乐呵吧?也省得你整日里胡思乱想的!”
说完了他摇头晃脑地,似乎在吟诵圣人经典,只是嘴角却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狎笑“巴蜀之地地小妞儿,那可是刁蛮的紧,也好玩的紧哪!”
萧挺闻言苦笑一下,摆摆手道:“人家送给你的别院,我就敬谢不敏了!我先告辞,改天如果我还呵呵,改天来找你喝酒!”
说完了,萧挺竟是毫不犹豫的起身便走,就连李敬业在身后一连声的喊他,都顾不上了。
黄昏薄暮时分,河南郡公褚府。
进进出出的仆人杂乱而纷忙,纷纷地往停在巷子里的一辆辆大车上装着褚遂良为官数十年来积攒下的一些家底。按照管家地安排,等待会儿装完了之后,这些车子会先行离开长安,而自家老爷则会等到明天上午,与朝中地故交好友们作别之后才走。
看到褚遂良亲自护着一辆乌木沉箱出来,熟悉他的人一定会忍不住叹息一声,看来他是真地要搬家啦!
因为那箱子里装着的,是褚遂良一生最为宝视的汉魏字帖。
褚遂良善书,这是尽人皆知的事儿,先太宗皇帝陛下在世时,就曾盛赞褚之笔法雍容大度,笔力遒劲,并且说褚遂良“少而沉稳,堪为国之良弼”后来更是封为河南郡公,并赐给他一座好大的郡公宅第,自此,世人提到褚遂良这位当朝宰辅时都纷纷称其为褚河南。
说起来那个时候,可真真是他这一辈子里最为舒坦的一段时期。
上有明君,己为贤臣,而且君臣二人都酷爱书法,以此君臣更是相得,但是自从太宗皇帝陛下龙御归天之后唉,一晃的功夫,这都二十八年啦!
褚遂良看着那辆装着自己宝贝的车子走远,忍不住叹息了一声。
二十八年宰辅,看似风光无限,其实,他早就累的了不得啦!所以呢,这次被连降八级,他心内非但不怒,反而隐隐的感到一丝解脱。
人哪,一旦到了松了一口气的时候,往往会突然的就老了几分,而现在的褚遂良便正是如此。眼下的他与两天之前那个站在绛紫伞扒下的国之重臣相比,已经是明显的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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