显的露出了几分垂垂老态来。
现在从身着便服的他身上,已经很难看出什么托孤之臣的风采,剩下地,只有垂垂暮气,说白了。他已经是一个十足的小老头喽!
尽管那车马早就已经走远了,他却还是背着双手站在门口,目光渺远难测。让下人们也不敢出言提醒。
最近这两天老爷经常是一发呆就小半个时辰,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过了好大一会儿,老态尽显的褚遂良才突然回过神来。他自嘲式地笑笑,摘下头顶的头来弹了弹,又伸手把几根乱落下来的白发往发髻上归拢了一下。这才又重新戴上,转身要回府里去。
这个时侯。那个早就在他身后等得脸上满是着急之色地仆从才赶紧靠过来,小声地在自家老爷耳边说了一句什么,褚遂良闻言一愣,目光先是陡然变得犀利起来,继而却又恢复常态。然后他便转身往府里去,只剩下一声幽幽的叹息似乎还留在原地“他们还是忍不住啊”那仆从正要跟在身后回去,却被管家一把揪住,差点就把他一下子拉倒在地上,那管家一脸担心地看看自家老爷的背影,然后盯着那仆从道:“谁来了?”
那仆从闻言一愣“回管家大人,来地是赵国公府的冲大爷”顿了顿。他又皱着眉头补充了一句。“不知道为什么,那冲大爷好像是乔装改扮了来地。走的是西北角的菜门”
英国公府,李的书房内一灯如豆。
老爷子从来都是如此减省,不是他花不起钱,也不是他不舍得花钱,只是因为他行军多年戎马倥偬,用的都是这种昏暗小灯,已然是习惯了,乍一换上那明晃晃地粗蜡明烛,反而感觉无法适应。
此时的书房里,听完了孙子李敬业转述的萧挺的话,老爷子好像是突然一下焦虑了起来,背起双手不停地在书房里来回踱着步子。
“明天正午褚遂良奉旨出京之前,长安城必有一场惊天祸事?”李转过身来看着自己的宝贝孙子“敬业,你确定那萧挺是这么说的?”
李敬业闻言赶紧点头“爷爷,孙儿保证一个字都没错没漏!他确实是这么说的!”
“唔”李闻言点点头,目光越发悠远了起来,一时间倒让李敬业心里忍不住打起了小蹦,难道自己那萧老弟说的还真有几分可能不成?
他犹豫了一下,又道:“孙儿的人已经查到,下手刺杀那突厥王子地,居然是平康坊地花魁娘子公孙玉,只是,这位花魁娘子的背后站着地到底是什么人,孙儿的人还没有查出来。萧挺他今天上午去见过公孙玉了,想必也已经查到了她的头上,难道,是他发现了什么不成?”
老爷子闻言不置可否,手指有节律的慢慢敲着自己的手腕,沉吟许久,竟还是一语不发,过了好大一会儿,他才扭过头来看看一脸期待地看着他的李敬业,道:“乖孙子,夜深了,去睡觉吧!爷爷那几架碧瓜都该浇水了,明天一早你早点起来,你来挑水,我来浇,咱们爷俩好好的喂饱他们,啊?”
“呃”李敬业闻言不由得愣住了。
挑水?这种事儿还用得着指使自己去干?再说了,眼下这都什么火候了,也不是照顾那几架瓜豆的时候啊!
李敬业无奈地答应一声,心里却是忍不住嘟囔“这个老爷子,你说你跟自己的亲孙子就不能有什么说什么?老是来这一套,好像是让所有人心里都悬着,才能显出您老人家的聪明来似的!”
他当然知道老爷子的行事风格,也明白老爷子一直都害怕自己这样上上下下的穷折腾,会把整个英国公府都折腾了进去,毕竟现在的李敬业还是英国公府的嫡长孙,只要李老爷子不说话,那么他的态度,在很多人眼里就是英国公府的态度。尽管这些他都明白,但是在这个时侯,他还是忍不住要在心里埋怨老爷子几句。
因此从萧挺的话里。他好像是也嗅到了一丝危机,同时还隐隐的感觉到,似乎有一个前所未有地机遇。正在向自己走来。
这个时侯如果老爷子肯说句话给自己指明方向,那自己必能趁势而起,将来这英国公的爵位
但他不知道的是。在这个时侯,在他心里那个无所不知无所不能地爷爷,却也正是迷茫的紧呢!
看着自己的宝贝孙子告辞后出了书房。老爷子不由得叹了口气颓然坐下,忍不住细声地喃喃自问:“难道大唐真地要乱了吗?”
他无奈地揉了揉眉头。等,这个字说起来简单,做起来的时候可是煎熬的紧哪!不过好在这个字自己已经用了一辈子,倒也不在乎多用这一回啦!
他举目看着窗外,此时似乎才刚刚二更。离天明,还应该有些时候呢吧,小家伙应该还能再睡上一夜好觉吧!此时河南郡公府邸地书房里,同样是一灯如豆,但是有了那一双亮若璀星的眸子在,这屋子里非但丝毫不显黯淡,反而隐隐有种神秘地色彩。
“郡公大人,别犹豫了,明天早上。就是最好的时机!只要大人肯与家父联手行此沛然一击。则大事从此定矣!”
褚遂良闻言看他一眼,似乎想要站起来走两步。犹豫了一下却又坐了下去,忍不住摇了摇头“这太冒险啦!”
长孙冲闻言不由得站起身来行到褚遂良的面前,目光炯炯地看着他道:“那皇后武氏欺压您和家父等这班世家老臣,也不是一天两天了,现在更是仅仅因为一个突厥王子被刺,就要把您贬到三千里外的同州去,难道您,就甘心这个忍下了不成?恕我直言,您这一去只怕是有去无回呀!”
褚遂良闻言倏然拧眉瞪了他一眼,似乎很是对他这句话很是不悦,但是旋即,他却又微微地叹了口气,似乎是犹豫了一下才缓缓地问道:“那突厥王子被刺一事是你下的手?”
长孙冲闻言直起身子来,他当然能明白褚遂良此问地寓意之所在,他摇了摇头,斩钉截铁地道:“不是,这等下流手段,我长孙家还不屑去用!”
他说这番话的意思,自然是在向褚遂良解释,之所以有自己的这番夜访相邀,并不是他们长孙家蓄意的安排了这次刺杀用来引诱武氏出手,以便团结了褚遂良等朝中世老大臣们,对她行突然一击的。
褚遂良闻言微微点头“看来是她要对付我啦!呵呵,也难怪,皇后娘娘其心也大,其图也伟啊!”长孙冲犹豫了一下,他很想告诉褚遂良,根据他们家得到的消息汇总起来,似乎这次的刺杀与皇后武氏根本就没有任何关系!但是想了想,眼下最重要的事情就是说服这位元老大臣同自己这边联合起来,所以,他要误解,就误解吧!只要最后他愿意跟自己联合起来行事就好!
凭借父亲数十年的威望,和这位老大人地影响力,如果两厢结合起来,只怕这天底下还没有做不成地事情!
“老大人您也明白这位皇后娘娘的野心,那为何不”
褚遂良突然伸出手来摆了几下“说到底我与你父亲虽然都是托孤大臣,但是我们首先是臣!身为臣下,怎能去威逼皇上这是以下犯上,千载之下,要留下骂名地!”
长孙冲闻言顿时道:“老大人这却错了,远的不说,单说”
“行了行了,”褚遂良一边从座椅上站起来一边摆着手“我的驸马都尉大人,某读书六十年,你要说的那些东西我都知道,没错,历朝历代都不乏此事,但是,你有没有想过,他们做出这样的事情,对当时的天下,对当时的朝政,对天下的百姓,可有什么益处没有?”
“没有!”不等目瞪口呆的长孙冲回答,褚遂良已经断然挥手自答,然后又道:“无非是三二权臣不肯失势而行悖逆之事妄自挣扎罢了!”
说完了,他起身走了两步,仰首叹息道:“若行此事,不要说别的,老臣只是害怕将来到了九泉之下,都无言去见先帝呀!”
长孙冲似乎很被他那句“三二权臣悖逆之事”的话刺激了一下,但是深吸了一口气之后,他的目光再次坚定下来。
身子微微前倾,他目光炯炯地子着褚遂良,道:“老大人,难道你认为任由那皇后武氏肆意妄为,你就有脸面去见先帝了不成?”
“这你”褚遂良被他一句话给顶得张口辩解不得。
当下长孙冲抓住机会,身子又往前凑了凑,用一种颇有些压迫性的姿势看着褚遂良这位当朝三大壁柱之一的老臣,缓慢而坚定地道:“刚才我说了,老大人此去,只怕再难榻上回程,老大人您甘愿寂寥残生,但是,您就不为令郎考虑一下,您前年还刚添了一个小孙子吧?”
褚遂良下意识的皱了皱眉,对他这压迫性的姿势心生不快,他摆摆手“儿孙自有儿孙福”
“没错!是儿孙自有儿孙福,但是您这一去,就永难翻身了,包括您的小孙子,不管他有多大的才华,都永远别想站起来了”
褚遂良吃惊地长大了嘴,然后,他不由艰难地退开两步,却是不说话了。
这个时侯,似乎长孙冲的话突然一下子就多出了莫大的诱惑力
“老大人,您只需要在这个奏折上署上名字,那么明日一早,皇上下旨废掉皇后武氏之后,这一切烦心事,就都会随风消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