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娃道:“我偏要走,我为何要听你的话?”
那语声道:“我只是瞧你寂寞,才想和你聊聊天的,你若再往前走,我也定了,你岂非辜负了我一番好意?”
铁娃果然停下脚步,咧嘴笑道:“原来你只是要来陪我聊天的,原来你倒是对我一片好意,那我可就不能不听你的话啦!”
那语声亦自笑道:“如此才是。”
铁娃眨了眨眼睛,道:“但你究竟是谁?又怎会知道我的名字?”
那语声道:“我不但知道你的名字,还知道你许多别的事,普天之下,我不知道的事,简直是太少了。”
铁娃道:“真的?你真的什么都知道?”
那语声道:“自是真的,不信你就问问我。”
铁娃道:“好,我问你我大哥是谁?”
那语声道:“方宝玉。”
铁娃道:“呀!真被你猜着了,好,我再问你”他偏着头想了半天,方自接通,
“我师傅是谁?”
那语声道:“智者周方。”
铁娃道:“我我心里最想的一个人是谁?”
那语声道:“是你妹子牛铁兰,还有姜风。”
铁娃眼睛都瞪圆了,早已惊得目定口呆。
他直肠直肚,心里从来没有什么秘密——他最大的秘密,也不过就是这简简单单几件事了。
如今,他最大的秘密,都已被人说了出来,却叫他如何不惊?他直被惊得呆了半晌,方自长叹道:“好小子,果然有两下子,果然什么事都知道。”
那语声笑道:“我是谁你可知道?”
铁娃道:“不知道。”
那语声道:“我大哥和我师傅是谁?”
铁娃道:—
“我也不知道。”
那语声道:“我心里最想的一个人是谁?”
铁娃叹道:“我更不知道了。”
那语声道:“原来位什么都不知道,原来你只是个大笨牛。”
铁娃涨红了脸,道:“我我也有几样知道的事。”
那语声道:“你知道什么?哼,就连方才你大哥瞧的那封信,信上写的是什么?只伯你都不知道,还说什么别的。”
铁娃大笑道:“错了错了,这下你可错了,方才我大哥瞧的那信,信上面的十个宇,我可全部都知道得清清楚楚。”
那语声道:“我不信。”
铁娃道:“你不信?好,我告诉你,你听着,那封信上写的十个字是:东昌西城外,桑林对了,桑林有红灯。”
那语声笑道:“好,算你也不笨,但我们在这里聊天的这种小事,你若是也告诉你大哥,你大哥都要说你笨了。”
铁娃道:“我知道:其实,我大哥就算说我笨,也没关系,但是那那个小公主,我可不能让她说我。”
黑暗中寂无应声。
过了半晌,铣娃忍不住又道:“喂!你可听见我说话了么?喂!你来陪我聊天的,怎地聊到一半,就不说话了?”
黑暗中还是寂无回应。
铁娃道:“你再不说话,我可要过去了。”
他又等了半晌,果然大步走了过去,一双铁掌,就像是两只斧头似的,分开了树丛,树丛哪有什么人影?
铁娃喃喃道:“好小于,话末说完,人就溜了,你当我找不着你么?”一面嘀咕,一面大步搜寻了过去。
搜寻了半晌,果然瞧见有株树下,坐着条人影。
铁娃大笑道:“果然找着了,你还往哪里走?”
一步窜了过去,目光动处,突然惊呼一声,例退三步,站在那里,竞又被惊得怔住了。
熹微的天光,自林梢照将下来,照着那人的脸,这张脸肌肉痉挛,五官扭曲,眼殊子都似已突了出来。
铁娃胆子虽大,但在这荒凉的暗林里,骤然见着如此狰狞、恐怖的一张脸,也不觉骇然。
过了半晌,他总算已能说出话来。
他大声道:“你是什么东西?是人是鬼,是死是活?”
那张脸动也不动,更不回话。
但铁娃身后,却有一人道:“铁娃,你在和谁说话?”
铁娃如惊弓之鸟,大吼一声,翻过身去,只瞧见两条人影并肩立在他身后,却是小公主与方宝玉。
铁娃惊喜交集,道:“大哥,原来是你幸好是你,否则铣娃可真要疯了。”
宝玉奇道:“莫非你瞧见了什么?”
铁娃道:“大哥你瞧,那边树下。”
宝玉瞧了过去,也不觉为之一惊,但却沉佳了气,缓步走了过去,铁娃跟在一旁,道:“这人是死的还是活的?”
小公主道:“只怕已活不成了。”
突听宝玉沉声道:“你瞧此人是谁?”
铁娃道:“莫非大哥你认得他?”
他话犹未了,小公主失声道:“呀,原来是他,我两人追寻了半天,也未接到,却不想他在这里,他他这是遭了谁的毒手?”
铁娃又瞧了几眼——方才他撅魂未定,哪里敢仔细来瞧,此刻才瞧清了,不禁亦自失声道:“原来这就是方才那握着红灯的人。”
宝玉与小公主已掠到树下,只见那人倒在树干上,不但面容五宫扭曲,手足四肢,亦都似已离了原形。
小公主很声道:“好毒辣的手段!”
宝玉俯着身子,仔细瞧了几眼,喃喃道:“怪了怪了!这例怪了,这莫非竟是分筋错骨手?”
小公主冷笑道:“你此刻才瞧出这是分筋错骨手么?”
宝玉道:“我虽早巳瞧出,却不敢相信,分筋错骨手乃内家正宗的上乘功夫,据我所知,此刻天下江湖,也只有武当、少林、峨嵋等内家正宗门派中有限几人,能使得出此等功夫来,这这却又是谁下的手,这岂非令人难以置信”
小公主冷笑道:“内家正宗弟子中,难道就没有心狠手辣的人?但愿他还未死,我倒要问问他是谁对他下的毒手?”
她俯身扶着那大汉身子,手掌动处,连拍了他十余处穴道,那大汉身子一阵颤抖,四肢都蜷曲起来。
然后,他嘶声惨呼一声,竟果然醒了过来——这是一阵锥心刺骨的痛苦,他就是被这剧毒刺激得醒过来的。
娃瞧得浑身发毛,宝玉也是瞧得不忍,但小公主却是神色不变,凝目瞧着这大汉,冷冷道:醒来,张开眼睛。”
那大汉张开眼睛,瞧见了小公主,目中并未露出欢喜之意,反倒有些惊恐之色,颤声大呼道:我没有说我什么都没有说”
宝玉心念一动,突然问道:“那人要你说什么?”那大道:“我没有说我什么都不说。”宝玉仍不死心,追问道:“下手的人是谁?”
那大汉嘶声道:“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
小公主微微笑道:“好,你好生去吧!”
一掌轻轻拍下那大汉道:
“多”
“谢”宇还未说出,身子一挺,便自气绝。
铁娃失色道:“你你也对他”
小公主柔声道:“他反,与其活着受苦,例不如落个痛快,我这是为他好呀,你难道都不懂么?”
铁娃张口结舌,已气得不知说什么才好。
宝玉缓缓道:“我本该早已猜到,那人既是内家正宗高手,却对他施出如此酷刑,想必是要逼问他一件极为重要的事。”
小公主笑道:“如此又怎样?”
宝玉道:“如今我更已知道,你不但早已知道那人要逼问的是什么,就连那人是谁,只怕你都也已猜出来了。”
小公主道:“是么?”
宝玉厉声道:“那人是谁?他要逼问的什么?”
小公主冷笑道:“你穷吼什么?你一吼我就会告诉你么?”
宝玉一把抓任她手腕,道:“你说不说?”
小公主道:“我偏偏不说,你又怎样?”
宝玉跟睛蹬着她,她眼睛也蹬着宝玉,两人你蹬着我,我瞪着你,过了半晌,宝玉终于长叹一声,松开了手,道:“你纵不说,总有一天我也会知道的。。
小公主道:“你就慢慢等着吧!”
突听铁娃在那边呼道:“来呀,还有一人在这里。”
宝玉飞身赶去,只见那边草丛中例卧着的,果然就是另一条大汉,四肢早已冰凉,也已死去多时。
铁娃翻过他的身子,不一声——这大汉七窍流血,竟是中毒而死,显然他未等别人逼问,使已服毒自尽了。
宝玉暗叹忖道:“火魔神门下,果然门规森严,是以这些人宁死也不肯说出秘密,由此亦可想见,这秘密必定关系重大的很。”
铁娃眼睛瞧着那尸身,口中却在喃喃叹道:“你们可真倒霉,一跟我们见过面,就死了,你们”
宝玉心头突然一动,脱口道:“呀!不错。”铁娃吓了一跳,道:“大哥,什么不错?”
宝玉道:“这两人宋见我们之前,倒也不甚惊慌,但见过我们之后,立刻就放足急奔,好像是早已知道有人要加害于他们。”
铁娃道:“是呀!但但这又是为什么呢?”
宝玉道:“只因他们的对头,本不知谁是火魔神门下,但却知道火魔神门下,必定要与我连络,是以便在暗中守着我们,是以他们与我相见之后,行藏便立刻暴露,不出片刻,便要遭别人的毒手。”
铁娃道:“别人?这些别人又是谁?”
宝玉叹道:“我对这些人一无所知,但这些人却想必对我的事知道得不少,否则又怎会知道凡是与我联络的人,必是火魔神门下。”
铁娃道:“是呀!但这”宝玉截口道:“还有一点,这些人我分手之后,方自向他们下手,由此可见这些人竞似对我存有些顾忌之心。”
铁娃道:“我知道,这些人想必是怕大哥的武功。”
宝玉苦笑道:“事情哪有如此简单。
他至今总算已猜出,不但暗中出手的这些人,必定与他大有关系,甚至就连他们所要逼问的秘密,也和他关系非浅。
但直到此刻为止,他所知道,也不过只有这么多了,这些人是谁,所有逼问的是何秘密,他仍是一无所知。
他出神的沉思半晌,长叹道:“东昌西城外,桑林有红灯,此去东昌,这一路上咱们要倍加留意,瞧瞧究竟是谁在追踪咱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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