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雪百里赴清谈

装过的躲藏在温和背后的辛辣猛烈，以及滋补中药营造的高深莫测。我暗自抱定浅尝辄止的打算。我于是在别人举杯的时候，拿起勺子轮流给每人布菜，我想，如此，只要他们有人性，就不会逼我喝酒了。我看着大家把火锅内容物打捞吃了，把汤也舀起喝了，火锅马上快见底了。

    对付火锅的同时，大家的谈兴同姚副主席称为烧刀子的60多度的药酒一样浓烈，滔滔不绝，然而毫无主题。四人好像都争先恐后地说话。夏花酒兴也空前绝后，潇洒自若。我不断倒酒给他，全部来者不拒。

    酒菜对付完毕，又对付水果。直到20点，姚主席要去报社上夜班。姚副主席说：“你们聊天吧。走的时候给我把门拉上。——要走了？那就走吧。”我疑心这样的派头，直接传承自魏晋。

    夜风很凉。街上行人寥若晨星。

    可是八面来人兄弟来了。八面兄弟见面就说：“酒没有事情，四人只喝了六瓶白酒。”然后说要去云南一趟。之前他qq里说要同我骑摩托车去西藏。我近来心里老盘算着去新疆。八面要证明他“酒没有事情”起身离开的时候，坚决地推阻准备送他的我和夏花。我们只好远跟着他。到得大街，八面兄弟让我们大惊失色地猛地长步跨进马路，猛抬手示意的士停下。的士没有停，但是被八面兄弟吓得哆嗦了一下，偏转方向逃走了。汽车都怕我们八面兄弟，我看着八面兄弟钻进一辆的士的时候，对自己说：“俺们八面兄弟果然酒没有事情。”自古以来就威猛无比的八面兄弟，会有什么事情！

    八面兄弟钻进的士之前，五溪山泉和亦蓝也来了。远远地就看见山泉和亦蓝来了。男的英俊潇洒、风风火火的样子，女的俏丽妩媚、贤淑大方。之所以远远看见了他们，是因为他们太抓人眼球，看了太让人心情舒畅。山泉兄带我们去一个叫什么法官中心的茶楼喝茶。我们四人坐在一个安静的角落，空调不动声色却是殷勤周至地为我们吹送着温柔。茶是铁观音，夏花点的，因为铁观音据说对上浮的酒性不会推波助澜。服务员在柔媚绚丽的灯光下轻捷地上好果品碟，并为我们冲泡好了铁观音。茶香弥散开来，击落一切的尘俗，这个安静的角落立即有了道家的气场。我觉得品茶一定得心静，需要心无旁骛宁息视听，所以在喝茶之前我掏出手机准备打电话给八面兄弟，看看他到家了没有？不料手机恰巧响了，是八面兄弟号码，接听，则是八面夫人柔美的声音，告知八面回家了。我猜知八面兄弟一回家就坐沙发上，把腿搁茶几上，把手机递给夫人，让她打电话。

    饮茶之际，又是漫无主题的清谈。让我心境轻松而快活的，是朋友们的笑容：山泉笑得俊朗而把持有度，亦蓝笑得灿烂明丽，夏花笑得矜持稳重。因为话题轻松，大家似乎一直笑着。我还注意到四周布置着石蒜一样塑料植物，让我联想到石蒜生长的绿叶把阳光筛漏得五彩斑斓的石涧清流侧畔；我发现头顶的灯具，被闲适自在的白色塑料藤萝，围绕得那样诗意浪漫，让我联想到松间明月。

    23点姚副主席下了夜班，也赶过来，她不喝茶，只要一杯白开水。姚副主席加入之后，大家的话题依旧散漫没有主题，正如空中飘着的雪花，轻灵而无心。

    我知道今夜我回不了百里之外的家了。

    那夜夜空飘扬的雪花渐落渐多起来，悄悄地涂白了屋顶车顶以及天桥同街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