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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公主最是疼爱傅君容,宫里赐下什么好的,紧着送到傅君容房中。他心仪柳卿卿,她就松口允他娶她过门。放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口中怕化了,大抵是眼下就是她对君容的疼爱。
哪怕他摔坏脑子,不能绵延子嗣,整日只能依赖旁人服侍,长公主也未嫌弃过他,甚至下定决心执意养他一辈子。
她顶着安阳侯府的怨恨,竭力请旨赐婚,将安阳侯嫡女讨要入府。
长公主从不舍得动独子一根毫毛,他少时习武常被定国公训斥,她嘴上虽不说什么,可瞧着他满身伤痕,心中难过至极,便将自己关在房中偷偷流泪。
他摔坏脑子的那几夜,长公主哭白了头发哭坏了眼睛,她拼死保住他世子之位,压得二房无力反抗,都是为的他。
都为了他能安安稳稳度过一生。
齐胤三番两次意欲取他性命,昨夜砸破他额头,今日当众推得他不省人事,又与他爱慕的姑娘暧昧不清,倘若接着放任齐胤兴风作浪,或许等君容痴病痊愈,这对狗.男女就能丧心病狂利用他做牛做马。
长公主气急败坏令下人看好两个畜.生,又招御医前来问诊,待御医走后,才宣谢嫣入偏阁。
傅君容每日待在二进院,偶尔才去后苑散步消食,正堂多是定国公待客谈论公事的地方,谢嫣极少踏足。
钱嬷嬷和何嬷嬷撩起两侧锦帘,招呼她入内。
长公主难得一脸喜色,捏着绢帕示意她坐下,眼底喜意难藏:“听说阿容不出明日就能痊愈?”
“回殿下的话,确实如此。”谢嫣瞧了榻上的傅君容一眼,眼皮不受控制地跳了跳,“他往石头上一撞,疏通了血络。”
闻她亲口所言,长公主大喜过望,她捧起谢嫣双手:“嫣儿,这半年多辛苦你……”
“不辛苦,这些都是儿媳该做的,”谢嫣顿了顿,“只是有件事,儿媳不知当不当讲。”
长公主眼睛一睁,作势怒拍她手背嗔道:“怎还与娘客气?”
“儿媳深知您喜爱柳卿卿,可她这两年的所作所为您也看在眼里,她要真是有悔过之意,为何偏偏在柳大人去世后,才言说自己乃是被迫?儿媳今日方知那翻墙入府的人竟是四皇子,同患病的世子相比,自然是四皇子能给她更多,四皇子翻墙翻得这般信手拈来,怕是在此之前已经翻过多次罢……”
长公主脸上笑意缓缓褪去,她沉脸低头捋顺傅君容垂在胸前的发丝,好半天才皱眉恨道:“这贱人不知羞耻,简直有辱门风!旁的本宫都能依着阿容,唯独柳卿卿,本宫绝不会叫她再蛊惑君容!”
谢嫣替她续了杯热饮,又将长公主有些冰凉的手放在掌心暖了暖:“儿媳也听家父说起过朝中之事,四皇子伤得这样严重,兴许招惹哪家大臣。府里上下都晓得今次之事,早晚都要传出点风声,他仇家万一哪日闯进定国公府要人,这就有些棘手。”
“这两个祸害!”
谢嫣起身为长公主揉捏双肩,她长睫半弯,手上力道轻重有致,抿唇嗟叹:“四皇子为人颇有些卑劣,勾搭世子表妹不说,竟还打算将定国公府也一并绑上贼船……幸亏昨夜捉得巧,倒还有补救的余地。”
贤妃恃宠生骄,四皇子也这般野心勃勃,一个不受宠的皇子,竟还肖想得到更多……真当自己养在皇后身边,就是正统嫡子不成!齐胤未免也太自不量力。
长公主不欲将此事传书告知定国公,他宠爱柳卿卿,说不定她与外男勾搭一事,到他跟前也会变成遭人陷害。
柳府一大家子都仰仗定国公府救济,柳卿卿与傅开勤一模一样,趋炎附势又吃不得苦、只能靠男人养活,还总认为自己比谁都苦命。
柳卿卿做这些哪里是被逼无奈,分明就是心甘情愿!
长公主留不得柳卿卿,浅浅用完午膳膳,她立刻唤管家叫来一辆马车,将毫不留情她逐回柳府。
柳卿卿哭着喊着不愿走,长公主扬起手比出一个手势,霎时有十几个婆子跳出来,一鼓作气将绑她上马车。
处置了柳卿卿,长公主还不曾忘掉齐胤这个心思毒辣的畜.生。
她拖着齐胤入宫向太后和圣上讨要说法,四皇子夜入定国公府与人偷.欢一行,既有悖身份,又有违道义。
他私会的姑娘乃定国公养在府里的外甥女,此举分明就是无视定国公府家规,仓皇失措逃跑时竟还打伤表弟定国公世子。
皇后意在明哲保身,也未敢趟这淌浑水替齐胤说情。
齐胤行刺一事未被长公主禀上去,他着单衣跪在殿中松了口气,暂且认下私通罪名,由内监领去太庙面壁思过半月。
太庙每日都有宫女提着食篮,前来给齐胤送饭。这几日原先给他送饭的宫女许是犯了事,再不曾出现过,伺饭的另换成一个脸生内侍。
齐胤对这些事早已习以为常,他殿中亦有不少粗使宫女,他回回在皇后跟前受气,便去寻这些宫女发泄怒火。
或是处以极刑,或是宠幸,也弄死过不少人。
他接过内侍递来的饭食,一口气全部吃得干干净净。
唯有养好身子,才有力气将这些高位者一一扳倒,他哪里舍得亏待自己。
饭食吃下去不过半个时辰,齐胤便打气瞌睡来,冒着冷汗清醒已是深夜。
凉风将幔帐吹得鼓鼓胀胀,他迷瞪瞪盯着那幔帐上,令他朝思暮想的明黄图腾,一时竟分不清眼下是白天还是黑夜。
齐胤张开嘴巴,却发觉自己的喉咙竟泄不出半个字眼。他使力抠着喉咙眼,喉咙深处随即传来刀割斧凿的剧痛,他死死抱住脖颈,脸上青筋暴凸,奋力抠着喉咙,却痛得弓起身子。
有人自他背后缓缓靠近,齐胤扭头慌忙去瞧,但见那替他送饭的内侍,素手轻轻从怀中食篮里捏起一条蛇,对准他脚踝挑衅道:“四殿下,你半月前欠了我们大人一样东西,如今你该连本带利地还回来。”
齐胤惨呼:“不——!”
四皇子被蛇咬坏四肢、弄坏喉咙的密闻,在宫中迅速流传开来。
谢嫣从御医那里听说此事,已是半月之后。
长公主不肯放过齐胤,当日出宫后,便将他带伤夜闯定国公府的消息放了出去。
遣人打听几日,就能弄清楚谁家主子那夜遇刺。
齐胤没有母族庇佑,且在圣上跟前毫无分寸,那权臣尚未顾忌什么,筹谋几日就下手报复回去。
只是谢嫣看着系统面板上停在“95%”处的进度条,心中不禁犯起嘀咕。
她的任务算是圆满结束,进度条却一直没有变化。
“攻略对象尚未痊愈,宿主当前无法顺利完成任务。”
谢嫣郁闷盯紧傅君容这张傻脸,他本该一月之前就已经痊愈,可直到今日,这傻小子居然还傻着。
御医收起药箱,擦去额角汗珠:“这个……世子病了太久,估摸着一时半会好不了,殿下和世子妃不妨再等半月看看。”
长公主已彻底失去耐心,她精疲力尽挥退御医:“傻着就傻着罢,不必再看。”
他终日犯傻也不是个事,谢嫣为了早日完成任务,甚至动过干脆再对着他脑袋,狠砸一下的念头。
她犹豫许久,寻思借这样的理由,再与他相处些日子也很好,没有柳卿卿在跟前晃悠,下人服侍起来也尽心许多。
三月是定国公府女眷进寺上香的日子,长公主留傅君容在府里不甚放心,也将他一并带上。
他额角还是留下一道浅浅疤痕,若非凑眼仔细瞧,万万窥不出什么痕迹。
谢嫣安抚过他多次,可他却要哭不哭指着疤痕嚎叫:“君容变丑了,嫣嫣不要君容了!”
她抱着他亲了一大口,捧着他脸笑眯眯道:“哪里,君容儿不管变成什么样子,嫣嫣都喜欢。”
花言巧语总算哄得这祖宗眉开眼笑。
譬如当下,他捂着额角口口声声说马车晃得他头晕,一个猛子躺进她怀里闭目养神。
谢嫣半是生气半是忍笑,掐着他腰上软肉道:“不要脸的懒猪!快起来!”
“不起不起!”他扭着身子躲开谢嫣五爪,娇声耍赖,“君容头晕!”
谢嫣拿他一个无赖实在没法子。
庙里香火旺盛,人来人往,熙熙攘攘,庙前甬道挤满前来上香算命的善男信女,谢嫣同长公主牵紧了傅君容才敢往前走。
定国公府早已事先同主持商议好,主持特意备下几间禅房供他们歇脚。
二房女眷与大房不对付,便独去另外一处。
长公主独寻主持方丈论佛,只留下嬷嬷侍女陪着谢嫣和傅君容。
谢嫣心不在焉上了三炷香,负责领他们参观寺庙的小主持,兴高采烈指着重重庙宇与他们攀扯。
走到最后几间庙宇,随行的嬷嬷都顾着去看罗汉,以至于迎面撞上柳卿卿,方从罗汉殿踱步出来的谢嫣,还没来得及停下脚步。
一月不见,柳卿卿清瘦不少,眼窝深深凹陷下去,颧骨高高凸起,看着比原来老了十岁。
谢嫣颔首:“柳姑娘。”
柳卿卿惨白嘴角一弯,看着她身后紧随其后的傅君容,竟然露出一口森然白牙,阴恻恻道:“你以为你这样就是得到表哥?就能叫他转而喜欢你乔嫣,若是表哥疯病痊愈,第一件事,便是要休了你!你害我被逐出国公府,又害我清誉扫地……他不会放过你的!”
谢嫣没心思听这疯子说话,拽过傅君容扭头就走。
柳卿卿却踩住她与傅君容的衣角。
傅君容被她绊倒在地,柳卿卿看准时机,往谢嫣口中塞入一方布帕,反剪住谢嫣两只手,将她抵至角落里的墙面上,又不知道从哪里抽出一把菜刀,她嗓音尖利又刺耳:“这个地方,可是藏着一群贪财好色的匪徒!表嫂你说说,你这么好看的人,要是落入贼窝,会不会被那群土匪玩死?”
她咬牙切齿念着“表嫂”二字,脸上的神情狠厉又凶残,仿佛恨不得杀了谢嫣。
她这力气于谢嫣而言,委实不算什么。
谢嫣叹口气正要松开她的禁锢,迎面却擦过一阵掌风。
柳卿卿惊呼一声,身子结结实实撞上突如其来的拳头,最后仰面摔在地上。
她吐出一口血,盯着对她下手的人半晌说不出话。
谢嫣转过一半身子,正要向这位壮士道谢,忽然被人纳入一个极其温暖的怀抱。
抱她的人怀里温度一如往昔,片刻前尚且娇憨稚嫩的嗓音,如今听起来却十分冷凝低沉,他在她头顶上方冷声呵斥:“柳卿卿,你是疯了不成!”
谢嫣惊掉了下巴。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171菌、请叫我熊老板、闻榆茗宝宝的地雷,感谢今日米花町宝宝的两个地雷╭(╯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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