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笼着层惨白月光的肌肤, 细润似凉玉,沾满汗珠的脸颊, 不经意间轻擦过谢嫣颈畔, 水珠沿着谢嫣腮骨,落入她微敞领口,湿漉漉温度凉得她打了一个寒颤。
他眼窝形状尤为深邃,浓淡得宜的眼睫低垂,于眼睑处漆上一抹浓郁青影, 簌簌眨动间,那青影亦随之浮浮沉沉荡漾开来。
段斐然复又自谢嫣颈窝里抬起头, 眸底积攒冷冽月辉, 茶色眼瞳缓缓沁出猩红血光,衬得眼角那朵不知何时破土而出的红花,无上凄艳哀绝。
满室冷光里, 四周寂静无声,屋内屋外皆是漆黑一片,唯有沐浴着白光的段斐然, 分外清晰鲜明。
他俯身跨坐于谢嫣腰际,唇色潋滟如同染血, 五官仿若由浸润青山碧水的工笔研磨而成,眉眼生得惊心动魄,神态沉凝阴郁,冶艳中透着清俊,清俊里又间杂随心所欲的慵懒。
无论皮相还是气韵, 皆与先前那个无赖自负的段斐然截然相反。
这副相貌若过早展露人前,凭他的身手只怕早已沦落勾栏之地,尝尽折辱蹂.躏尸骨无存。
许是更为肖似其父,段斐然与段小姐并无多少相似之处,他眉目是有别于岳青言的昳丽浓郁,仔细窥探端详,轮廓竟与西域胡人有五分相像。
谢嫣无意中窥见他腰侧别了枚雕工精美绝伦的玉佩,那枚玉佩水色堪属极品,下头坠着朱色璎珞,流转出温和柔丽的玉光。
她尚且记得很清楚,原世界中,这块玉佩本是段父留给段母的遗物。段斐然随舅母投奔段府后,便被宁云笙威逼利诱夺去,留给宁云嫣把玩。
这玉佩是怎么回到他手上,记忆已经发生严重断层的谢嫣一无所知。
她偷眼打量那枚玉佩的功夫,又令段斐然趁虚而入欺近半尺距离。
他右掌覆上谢嫣嘴唇细细按揉,眼角那朵不知名的红花颜色愈发深浓。
他幽暗瞳仁里仿佛嵌了颗磁石,谢嫣只是愤然朝他望了一眼,便控制不住自己的心智,沉溺于满池幽光里。
谢嫣稳稳心神,刻意忽略他那诡谲瞳光牵引,扣住段斐然腰侧命门道:“你到底……”
他抬手掩住谢嫣檀口,侧身避开她的手,轻叹了口气。
“不需六小姐多言,斐然也明白你为何丢下我。六小姐是天之骄女,若整日与我这么一个下等奴才待在一处,只怕有累清誉。”
谢嫣挣扎开口:“我……”
“求您别再说些伤斐然的话,”段斐然紧紧堵住她的唇齿,语气哽咽地将她纳入怀中,“我今日终于见着了你,就让我抱一会,抱一会便好。”
段斐然的第二人格执念颇深,他对十二年前宿体抛下他的旧事耿耿于怀,这么多年过去,负面情绪与日俱增,没有半分消退迹象。
谢嫣拿不准他这第二人格的未知身份,若是不计后果回击,难保他盛怒之下不会做出什么偏激举措。
好在他眼下总算完完全全冷静下来,除了圈住她腰际的那双手,再无别的亲昵举止。
“拜月教里那么多个苦寒夜晚,若没六小姐,斐然怕是撑不到今天……”
他在谢嫣耳边,絮絮说起那些沉埋于风沙中的飘摇过往。
段斐然平日贪财自负,又喜对她动手动脚,虽然脾气古怪刁钻了些,但起码看上去还像个根正苗红的中二青年。
故而谢嫣与他相处的这几日,完全未将段斐然遭受的那些磨难与他一一联系起来。
今夜得以撞见他这副隐忍模样,谢嫣虽不能感同身受,却也并未狠心打断,沉默着听他娓娓道来。
听了许久,谢嫣突然就有些福至心灵。
为避免第一人格借故报复,谢嫣死认自己乃是男儿身,便也无从得知,她先前究竟是通过什么途径,意外触发双重人格副线。
谢嫣沉吟片刻,握住他冰凉手掌,酝酿着语气轻启唇畔:“十二年前我后脑受了重伤,不记得从前的事,你说我当初丢下你,我也毫无印象……这样着实令我为难……”
他眉宇间漫出大股大股哀色,瞳仁里那点斑驳血光莹莹欲坠,“您说您……忘了斐然?”
“我绝无逃避之意,”谢嫣深吸一口气安抚他,“十二年前遭到重击后,我便不记得旧事,既然你认得我,不知可否帮我回忆一二?譬如,我当初是为何事受的伤?”
段斐然抬手在她脑后摸索,摸到一处略硬骨头时微微用力一按,谢嫣倒抽口凉气:“就是这里,你还记不记得?”
“只有他能治,我不能。”
谢嫣瞬间了然他口中的“他”是谁,大多数人格分裂者分裂出的多重人格往往互不干涉,像段斐然这样,双重人格熟知对方存在的案例,实在算少数。
“……为什么你不能治?”
段斐然曲起右腿撑着额头,满脸倦怠凝视她:“我只会杀人,不会救人。”
谢嫣还是头一回遇上这种把“杀人”二字从容自若挂在嘴边,而犹不知残忍的壮士。
“吓到您了罢,”他无所谓地笑笑,望着窗扇上悬挂的半握月光,苦笑着摊开双手,“他拼命去救人,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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