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声问道。
“我们只是进来打些野兔野鸡而已,怎么可能打熊?”李管事强笑着说。
这头巨大的人罴抽动了几下鼻子,缓缓地说“不对,是那个蠢货的气息。”说着,它转头在雪地上细细嗅闻起来。
就在它转过身的那一霎那,李管事一挥手,众人心照不宣的朝着白色的怪物放箭。
可是这头人罴凶名在外,自然和普通野兽不一样。她的背部就好像是一面铁做的墙壁,箭枝扎不进去,反而激怒了她。
“嗷嗷嗷,你们怎么敢!你们怎么敢!”人罴一只手插进被砍倒的大树,从上面挖出来一块带血的木头嗅了嗅,然后便凄厉的哀嚎起来。转过身朝着猎队猛扑过来。
滚烫的鲜血喷溅在冰凉的雪地上。猎人和猎物的身份在须臾间发生了逆转。原本轻易掠夺其他动物生命的人类,如今却像一片易折的芦苇般,被更加强大的力量收割着生命。
赵公子被下人们簇拥着向着野树林里逃去,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赵公子特意吩咐王岩留下来殿后。
杀人者人恒杀之,那么,猎杀其他动物的人类被杀掉,是不是也只能叹一句弱肉强食或者技不如人呢?然而,一向以万物灵长自居的人类认为却这是一件极不公平的事情。
看到有一个同伴倒了下去,滚烫的血液喷涌到王岩的身上,激发了他潜在的血性和凶气。王岩扔掉对这头人罴毫无作用的弓箭,抽出腰刀就要上去拼命。
“没用的,公子带着大部队已经跑远了,我们也赶紧走吧。”一个和他关系不错的同伴拉住王岩,两个人转身朝着密林深处逃亡。
那只人罴估计挂念着树洞里晕过去的熊,并没有继续追逐这些逃跑的人类。
然而,厄运并没有离开过幸存下来的猎队成员。
单说王岩这边,他们两人刚才走的时候太慌张,弓箭跑丢了,而且还走进了一片从前没有来过的,陌生的野树林。
这里生长的树木比别的树林都要密,都要高大,而且树间还悬挂着许多枯藤——这其实有些反常,所谓一山不容二虎,高大的树木一般都会互相保持距离,如果长在一起,必定会互相争夺有限的资源。除非林子里的树木根本不需要阳光和水分,当然,这是不可能的。
这片树林间没有任何的路,似乎从来没有人造访过,每一棵树似乎都长得差不多。因此,走了一会儿,两个经验丰富的老猎人也迷了路。
冬天的夜晚非常寒冷,王岩两人不敢停下来,害怕一停下来就会被冻僵。他们一路走,总听见有轻微的咯哒咯哒的声音。
“老王,你这是冻得牙齿在打架吧?”
继续走,最后一丝光线也消失在林间,黑暗向这两个凡人缓慢而稳定的围拢过来。树林里一片死寂,不知何时飘散起白色的雾障,地上不时探出残枝和枯树根,故意捉弄人一样,将其间艰难前行的人类绊倒。走惯山路的两个猎户一路上不知道摔了多少跤。
[这可真是邪了门]王岩心里涌起违和的感觉,总觉得哪里不对头,于是他暗暗摸上了自己的腰刀。
“什么鬼地方,真邪门!”第一百零一次摔倒后,同伴大声咒骂起来,一屁股坐到一个树墩上。
“快起来。山里的树墩都是山神爷的位置,怎么能随便坐?”王岩皱着眉头说。
“山神爷?山神奶奶不是都被人捉走了吗?”这话刚说完,“刷”的一声,不知是什么怪物神出鬼没的伸出触手,将王岩的同伴紧紧缠住,往树干上拖去。
王岩惊恐的抬起头,发现那触手是树上的藤蔓。
[一路上故意绊倒自己二人的就是它们了吧?]王岩知道自己该上前去营救同伴,但是他实在太害怕了,求生的本能战胜了兄弟情义。他眼睁睁的看着那些藤蔓像蜘蛛吐丝一般,将自己的同伴层层包裹。就在那么一眨眼的功夫,树藤就已经将一个大活人吞噬掉了,然后那些藤须纷纷缩回树干上,又是一副柔若无害的样子,只是上面摇摇晃晃挂着的一副骷髅架暴露了其中隐藏的危险。
王岩僵立在哪里,不敢有太大的动静,只能微微转头四顾,发现这片诡异的树林子间果然还倒吊着许多这样的骷髅架。有几幅明显是新的受害者,因为骷髅架下面遗留着鲜红的,半凝固状的冰块。
刚才他们为什么没看见呢?难道是因为两人只顾着赶路,加上山林间有白雾遮掩,才一时没有注意到这副地狱般的场景吗?
然而,王岩反倒希望自己什么都看不到。满树林的骷髅,居高临下的注视着自己。不知从何而来的枯藤在一边虎视眈眈。
王岩终于明白林间看上去还很新鲜的那几具骷髅架究竟从何而来,想起久久不出现的另外一个猎队,他倒抽了一口凉气,觉得自己简直像是被人从头浇了一盆冷水,一直凉到心间。追
踪在身后的人罴虽然可怕,但是凭借着自己丰富的山林经验,还是逃生的可能。然而,站在一片黑暗中的王岩感觉到了一股来自森林的敌意,从前没有过的,极恶毒的敌意,仿佛连呼啸而过的,无影无形的狂风也在偷偷窥视着他,把他的一举一动出卖给潜伏在林中的怪物。
王岩小心翼翼的走在树林间,这一回他尽量不发出任何动静,以免惊扰那些致命的树藤。
林子里安静极了,静到王岩都能听到自己脚下踩断一根枯枝的声音。除此之外,就是骷髅架被风吹动,发出咯哒咯哒的响声,背后不时有蛇一样冰凉滑腻的东西游过,每到这时,王岩就立住不动,屏住呼吸,假装自己是个无生命的柱子。
又走了一阵,王岩忽然看到了一张古怪而凶狠的脸在一个树洞里闪现了一下,然后立马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