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看清了门内的场景之后,他愣住了。
所有人都愣住了。
很难形容这是种什么样的情景,门后边的东西太诡异了。无论是手电光,还是莫子何手里电力充足的手机打出来的光,这个时候都黯然了下去,地上好像流淌着银河一般,亮度极高,但是那光就像是月光,柔柔的,并不刺眼,缓缓地四处波动着,一层一层地就如同浪花似的,可是静谧得没有一点声音。
晦暗的空间一下子明亮了起来,好像银河的尽头就算飞出一群喜鹊然后落成个鹊桥,有仙女和牛郎走在上面都不会令人惊诧。
这不该是人间的东西,也许爱幻想的小姑娘的梦里,都没有这样美丽的场景。
但是这东西……展言安他们四个人简直是再熟悉不过!
展言安僵住了,不过她不是因为惊艳,而是因为惊吓。她失声大喊出来:“退后,给我退后!快点!”
开门的人愣愣地回头看了她一眼,茫然中似乎还有些不知所措。突然,他感觉到了什么似的,低下头去,那“银河”的水已经慢慢地流淌过来,漫过了他的脚,他这才看清楚,所谓“银河”里面,起伏着很小很小,会发光的亮片。
他反应过来,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展言安他们眼睁睁地看着这个呆立的人,突然癫痫似的,手舞足蹈地笑起来,口中流下涎水,对他们露出怪诞的笑容:“好亮,好亮……”然后那颗头颅从他的脖子上落下来,熟了的瓜一样自然,脑浆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流了出来,混进了“银河”里,顷刻间就不见了,只剩下一颗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枯槁下去的头颅,身体还站在原地,脖颈上蔓延开一层银色的东西,就像是贵妇戴的钻石项链。
一阵臊臭传来,肖天逸呆呆地张大了嘴,裤裆处慢慢浸出一圈液体来。
莫子何从来没见到过这样的场景,那一瞬间,他觉得呼吸都要停止了。
那么美,也那么要命。
突然,莫子何猛地被人往后一推,他踉跄了两步稳下了脚步,愕然看着醉蛇扯下外衣,用打火机点着。衣服上的火光起来得很快,热度和黑烟飘出来,在一边的展言安吐字很慢,而这样清晰没有一丝慌乱的言语,在所有的一切都超越了常识的诡异情景面前,好像能给人极大的安抚。她说:“你拿好了能照亮的东西,立刻上去,叫上边的人先撤走,快。”
莫子何当然没有二百五到问出“那你呢”三个字,他瞟了一眼墙角里缩着的,已经半傻的肖天逸。
蒋约翰死了,毫无疑问是灭口,那么这些东西的秘密,很有可能就只有这老东西一个人知道,现在就算是换成自己,老洋鬼子这条贱命也一定要留下。
莫子何脚步微微一顿,半句多余的话都没说,立刻依言跑了上去。
展言安倒映着火光的眼睛里飞快的掠过一抹笑意,敌人不管多强大,有一个关键时候能心领神会,千变万化都可以配合的战友才是幸运。她看着醉蛇一脱手丢出了着成了一团烈火的衣服,熊熊的热气冲着那时急时缓地流淌的银河毫不客气地奔涌而去。同时展言安向肖天逸冲过去,所幸这老头子岁数大了,身板虽然说不上小,多少还占了个“瘦”字。她一把把这已经傻了的老洋鬼子架起来,连拖带拽地把人往上扛。
他们曾经用火逼退过这些东西,她希望这一次仍然有效。
这里的“亮片”们没有进化,果然还是带着生物对火天生的畏惧,那衣服丢过去的瞬间,原本快把那没有头的尸体掩盖了的银色潮水集体往后退去,有退得慢的,顷刻被卷到了火舌里,烧得连影子都不剩,地上剩下了足足有半平方米的清澈液体。也给了展言安足够长的时间,把这只会张着嘴流哈喇子的老废物弄出来。
迅捷无比地跳上了楼梯,展言安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地回头看了一眼,冷汗一下子下来了。不知道蒋约翰这个科学杂种用的是什么培养液,醉蛇那烧得透透的衣服一浸到液体里,居然没过片刻就消停了,黑黢黢阴惨惨的沉在里面,半个火星子都没剩。
消防队就从来没这么有效率过!
展言安心里惨叫一声,有种不那么好的预感。果然,这一次她的第六感超常发挥。那些亮片慢慢地围拢过醉蛇的衣服,好像受了什么刺激一样,极快地追了上来。
展言安一把拖起肖天逸,在弯弯曲曲逼仄不堪的楼梯上狂奔起来。肖天逸再老,也得有百十来斤重,展言安再有本事,也是个精力有限小腹上带伤的姑娘。这运动简直就是超越人体极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