沁凉的茶水自舌尖滑过,让整个人都随之精神一震,更加清醒了些。
叶觉非放下茶杯,这才抬起眼睛,静静的盯着那个被封了穴道的年轻人的脸庞,叶觉非的表情冷淡而挑剔。
那张和玉天宝一模一样的易容面具下面的脸庞,同样的年轻而英俊,五官轮廓较中原人来说稍显深刻,看起来,来自西域的异族特色似乎更加浓重了几分。
叶觉非盯着年轻人的眼睛,随即又瞄向他受伤的肩胛和手臂,似乎是还在思考,又有几分尚未下定决心的迟疑。
“姑娘?”年轻人又开口问了一句。
叶觉非沉吟半响,才轻轻说道:“说吧!你和玉天宝是什么关系,以及,你为什么会顶着他的脸出现在那个赌场里?最后,你为什么会在我后面跟过来?”
这几个问题,叶觉非刚刚就已经问过一次了,而那个年轻人脸上的表情,却瞬间变得有些微妙起来。
叶觉非看着他,考虑了一下,然后继续说道:“你不肯说?”
年轻人忍着痛,苦笑着摇了摇头,刚刚张开口想要说话,叶觉非房间里的窗子却突然被一件暗器撞开。
叶觉非眼神一凛,瞬间扬剑挥手,手中那柄剑身纤细而精致的千叶长生带起一道寒芒,如飞虹流光一般,直接击碎了那件小小的暗器。
五官深刻的年轻人面色惨然一笑,喃喃道:“这就是原因了……”
听到客栈的楼上又传来这样剧烈的声响,心神不宁的客栈伙计身子颤抖得更加厉害了,直接趴在柜台上,把脑袋使劲的往下面压着,闭着眼睛试图哄骗自己什么都没发生。
先是客栈后院里的大树被叶觉非一剑砍倒砸在墙上发出的轰隆巨响,现在又是窗户噼里啪啦利器破碎的声音,同住在客栈里经常出门在外的那些江湖人警觉些的早就被吵醒了,胆子大的偷偷打开窗户门缝朝外小心翼翼的张望,胆子小的则是紧闭门窗,装作一副不知所闻的模样,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只是一边在心里抱怨着一边希望那些在客栈里出事的都赶紧把问题解决了……
叶觉非本想要直接奔到窗边,从窗子里跳出去抓到那个在院子外面丢暗器的人,可是,在听到这个脸上带有几分西域异族特征的年轻人惨笑的话语之后,却陡然间停住了脚步,转过头来挑了挑眉询问道:“是冲你来的,还是玉天宝?”
年轻人的嘴唇抖了抖,终于咬了咬牙,闭上眼睛心下一横,断然说道:“玉天宝!”
叶觉非皱了皱眉,旋即又收敛了脸上的表情,冲着那个年轻人点了点头,似笑非笑的扯了扯嘴角,漫不经心道:“姑且信你一回!”
房间的门直接被人粗暴的推开,姬冰雁打发了刚刚听到动静之后,又惊疑不定的跟在他身边的小潘和另外几个掌柜的之后,这才终于直接走到了叶觉非的房间外面,直接闯了进来。
叶觉非和那个来自西域的年轻人同时抬起头看向他。
姬冰雁阴沉着脸,深深的皱着眉,如兀鹰一般的眼睛飞快的扫过叶觉非的房间,视线触及那扇已经有些破损的窗户和被叶觉非劈碎成几片落在地上的暗器之后,瞳孔猛地收缩,然后道:“是什么人?”
没等叶觉非开口,那个年轻人已经声音颤抖的轻声吐出四个字:“西方魔教……”
“果然……”叶觉非和姬冰雁同时小声叹息道,互相对视了一眼,不约而同的想起了之前提到过的玉天宝和西方魔教的教主玉罗刹。
对于姬冰雁来说,玉天宝只不过是一个出于叶觉非之口的陌生名字,在此之前,他从未在意过,西方魔教是不是还有这么一位继承人。而对于叶觉非来说,玉天宝是不是西方魔教的少教主、玉罗刹的继承人这一点,其实并不重要,相比之下,叶觉非更在意的,却是在玉天宝身上隐约呈现出的那一点和她往日旧友相似的地方,也因为这份亲切的熟悉,让叶觉非愿意把玉天宝当做自己的朋友。
说话间,客栈的院子里已经传来了一阵怪异而古怪的吹竹声,仿佛伴着阵阵阴风袭来,如泣如诉,悠长而悲戚,让人不禁想起冤鬼在孤寂长夜淌着血泪的哭啼。
听着这阵渗人的呜咽吹竹声,叶觉非僵硬的扯了扯嘴角,微微流露出几分不耐的神色。这种哀凄而尖锐的声音,令她又想起当年在枫华谷碰到的那一家子透着阴风阵阵的人了……
——好心帮忙结果却碰见一家子鬼、跑来跑去忙来忙去,最后帮忙帮到了乱葬岗里对着一堆墓碑什么的,简直不能更心塞了!
叶觉非冷着脸,提着剑径直往窗前走过去,头也不回的吩咐了一句:“把穴道给他解开!”
姬冰雁微微一怔,这才有心思看向地上那个五官深邃英俊的年轻人。
随着那阵凄厉的吹竹声响起,那个年轻人早已经变得面色惨白,毫无血色。
姬冰雁皱着眉抿了抿嘴唇,伸手拍在他背后的几个穴位上,然后才缓缓说道:“外面吹竹的人,是因为你?”
年轻人惨白着脸,试图挤出一抹笑来,却因为恐惧的颤抖,只露出了一个更加难看僵硬的表情,半响,才困难的惨笑道:“是、也不是……”
脸上带着少教主玉天宝的易容面具,又在银钩赌坊停留了这么久,故意把罗刹牌低哑给蓝胡子,将那几十万两银子全部在赌桌上输了进去,还在孤松、青竹、寒梅三位护法长老面前晃悠了这么一段时间……
事到如今,罗刹牌已经易主,孤松寒梅等人自然也就不想要再留着“玉天宝”的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