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sp;晏宁摇摇头,坐下了,拿了团酒精棉花擦狄秋的鼻梁,说:“你别乱动啊。”
狄秋不乱动,只是吃香烟,吐烟。烟全喷到了晏宁脸上,晏宁一努下巴,狄秋把烟还到了他嘴里。
晏宁吃香烟,稍转过去吐烟,烟掠过狄秋的伤口,痒痒的,酒精跟着覆上来,凉凉的,疼得他牙酸口干,烟瘾从喉咙里直往上冒。狄秋抓紧了裤子,哑着声音说:“我要是雪人,鼻子掉了,再安上去就好了。”
晏宁看着他,动作细致,语速却很快:“苏州哪里下过能堆雪人那么大的雪啊?”
狄秋反手撑着地,一团酒精棉花被血染红了,晏宁换了另一团,又擦了歇,他拿了块胶布出来。
狄秋说:“苏州的冬天没什么好的,又湿又冷,我估计张无忌中的寒冰掌就和这种感觉差不多。”
晏宁撕开了胶布包装,说:“那是玄冥二老使的玄冥神掌。你别乱动啊。”
狄秋身子没动,眨巴眨巴眼睛,他的视线里是晏宁的几根手指,一双眼睛,黑而浓的睫毛,黑而亮的瞳仁。他的耳朵露在头发外面,耳垂上有两个耳洞。
晏宁的手闻上去像松木。
狄秋的声音轻了,问说:“九阴白骨爪和玄冥神掌哪个比较寒?”
晏宁把胶布贴好了,端详狄秋,说:“柿子比较寒。”
狄秋一缩脖子,笑没笑出来,疼得差点掉眼泪。狄秋赶紧揉眼睛,搓眼角,只听晏宁说:“苏州有什么季节是好的呢?春天雨又多,坑坑洼洼的,满大街都是烂泥水,还容易反潮,夏天么,又闷又热,赶上黄梅天,透不过气,憋死了,秋天么……”
晏宁顿住了,狄秋看他:“秋天怎么了?哪里不好啊?”
晏宁吃香烟,收拾地上的纸屑,棉花,斜视着狄秋:“那你说有哪里好?”
“有大闸蟹吃啊。”
晏宁笑了,起身提起了急救箱。狄秋亦起身,拍拍屁股,整整衣服,他的衣领上弄到了些血迹。狄秋把夹克衫脱了下来。
晏宁一瞥,说:“租的来的衣服舍得脱了啊?”
狄秋还是笑出来了,笑到一半捂住鼻子,成了个愁眉哭脸的长脸蛋。晏宁乐不可支,指着马路,说:“别哭丧着脸了,你住哪里啊?我送送你?”
狄秋小心地说话,鼻音颇重:“马大箓巷,你认得吗?”
晏宁捏着鼻子回他:“我不认得导航认得。”
狄秋往前走,一本正经地问:“导航是谁?”
“导游的导,航程的航,英文名gps。”
狄秋没绷住,护着鼻梁骨,哼哼地笑。
上了晏宁的车,两人才坐好,孙老板从饭馆里出来了,直朝着狄秋过来。狄秋放下些车窗,孙老板弯着腰和他打手势,连声说:“弗好意思啧,弗好意思啧,鼻头弗要紧吧?”
晏宁说:“要紧葛,我送唔倷去医院缝针,弄得弗巧,下趟只好用嘴巴呼吸啧。”(要紧的,我送他去医院缝针,弄不好以后只能用嘴巴呼吸了。)
孙老板僵住了,指着身后和狄秋说:“格个是我儿子,唔倷么……唉,唔倷……”
狄秋说:“不要紧的,我没事。”
他拍拍晏宁:“走吧。”
晏宁说:“医药费总归要出点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