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只有云栖知道,她是担心余氏忽然半夜发病,现在余氏不但没发病,反而精神一日比一日好,笑容也多了起来,前几日来了兴致还让云栖教她蜀绣,想自己绣个荷包给李昶。
今天看到蒟蒻,居然也不像上辈子那样,抓着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般将人留在身边,连身份来源都没调查过,当年李昶和李老夫人并不赞成养这样一个来历不明的女孩,特别是调查后,发现这不过是场骗局,这个叫蒟蒻的小姑娘只是恰好长得像而已。
奈何太医说了余氏这是年深日久积下的病,这次血气淤积在胸时日过久,入了肺腑,影响了身子,要缓解症状要徐徐图之,最好是有个安慰留在身边,这才留下了蒟蒻。
这一世,余氏目前没有复发迹象,更不需要什么安慰,依然维持着主母的理智与大气,不将人随意赶走,更不会随意认了,她只是将人拘着,不让这老妇四处说嘴,坏了李府的名声。
云栖想到余氏后来几年形容枯槁的样子,吸了吸鼻子,摸了摸有些泛红的鼻头。
这辈子,已经改变了。
她从没那样一刻,感恩上苍,给了她重来一次的机会。
云栖回去的时候,余氏已经回到懋南院,主屋紧闭,锦瑟等人候在外面,看到云栖比了比手势。
云栖隐约听到里头有哭泣声,应该是余氏在里头安抚李映月。
想来看到比云栖更像的人出现,李映月无法镇定了。
云栖随着锦瑟等人在外候着,一柱香功夫,李映月走了出来,双眼还有些通红,但已经恢复了平静,她本想立刻回去,不想让奴仆们看到自己这糟糕的一面。
但看到了云栖,她脚步就转了个弯。
一群丫鬟对她见礼:“给四小姐请安。”
“嗯,”李映月声音还有些沙哑,扫视了一圈,在云栖身上停了下,像是对所有丫鬟说的,“好好照顾母亲,照顾的好了,本小姐重重有赏。”
她哪里看不出来,母亲近日心情好,与这个投机取巧的云栖不无关系,但若是能让母亲对自己更关注点,她也不见得容不下一个低等奴才。
李映月,似乎又恢复成云栖初见时的模样,尊荣依旧,前呼后拥地离开了。
不过,云栖一直觉得,李映月如今只是暂时被安抚了,不代表那根刺消失,那些恐惧只是被埋在地底下,日积月累就会腐烂,待爆发出来才会更可怕。
邰平阁,打发了所有人后,李老夫人带着身边的老妈妈来到小佛堂。
她跪在佛像前祷告了几个时辰,才缓缓站了起来,想到初看云栖时的震惊,久久无法释怀,开口让老妈妈去私库里拿一卷画像。
一卷尘封在私藏中,几十年都没有打开过的画像。
这件前世闹得李府大乱,让京城无数世家看笑话的狸猫换太子事件,随着两个当事人被拘后,没再掀起多少火花,余氏的快速处理,让李府西苑没受多少影响,因为及时封了丫鬟们的口,就是李府里面也没多少人知道这件事。
当天晚上,被惩戒的曹妈妈从别庄接了回来,她一回来就被余氏喊入主屋说话。
云栖虽不知她们的对话内容,但多半与当年生产有关。
无论是之前对云栖的怀疑,还是后面这个蒟蒻,余氏都想知道当年生产时的细节,这些细节,曹妈妈是最清楚的。
这件事,看似外面包了一层纸,至今也没捅了李府的天。
云栖偶尔会关注一下蘅香苑里的情况,这一老一少除了被拘着,不缺吃喝。
恐怕余氏心底也会想,长得这么像,万一呢?
李昶回来后知道这事,立刻让人去取了蒟蒻的血液,虽说滴血之事不可尽信,可终究是古往今来的土法子之一,不取李映月的,纯粹是养了这么多年,实在不忍心看到结果,不如不看。
但蒟蒻就不一样了,这次说取血就取血了,不过当个尝试工具罢了。
夫妻两不由自主地盯着那碗水,李昶用刀子划开自己手指,看着血珠子下落,他可不舍得自己夫人来试这血腥东西。
看着血液在水中蔓延,然后慢慢地分离。
与夫妻两人都融不到一起。
夫妻两人都松了一口气,不过随即而来的就是古怪。
“看来容貌像,也是不可尽信啊。”李昶抚须,哈哈一笑,“夫人,我看也不必派人去查了,这一老一少,就是指着要向你讹的,谁叫我夫人举世无双,让无数宵小惦记着。”
余氏瞪了他一眼:“你都这把年纪了,怎的还与孩子似的,玩这无聊把戏。”
李昶目光柔和到了极点,与外面那冷面阎王李大人全然不同:“在你面前,我永远是那个一穷二白却妄想娶你的癞蛤蟆。”
余氏狠狠敲了下李昶的额头,只夫妻两人的夜话时,没了相敬如宾,多了几分融洽。
余氏说笑道:“那云栖还与我有些像呢,指不定她也能用这法子。”
“我刚看到今日值夜的又是她,这段时间怎的看到的都是她,还是我记岔了?”
“这二十日里有十日是她,老爷没记错。无端快嫁人了,看好云栖,便起了培养她的心思,云栖也是有心,偶尔你不在府上,我晚上咳一咳,她也会起来过来为我端盆倒茶的。”
“我看她是得了你的眼缘,也是难得的缘分。”
余氏展开了笑颜:“是缘分。”
李昶看着流血的手指,道:“一次是试,两次也一样,何不试试她的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