鸣。
我借月光四处走动,不理会要领我去场外坐的小厮,径直往上走了一层,去了没有人的客场后方。
玉兔既然不在外面,估计是趁着人多眼杂的时候迷迷糊糊地进了里面。
这里划成一个同心圆,圆外是来瞧热闹的,正中则是备好了银两准备来买标的。我立在那几道门前,对挡在我面前的人道:“我要进去。”
那人眯起眼睛对我笑:“这位爷,进场时间可过了呢。”我神色不变,淡淡地睨了他一眼,不开口。他便再细细打量了我一遍,改口谄媚地道:“这点小事不妨,看这位爷是来接有缘人的,只是爷看着面生,敢问一声,是得了咱们哪位哥儿的如意贴呢?”
我想了一下,道:“张此川。”
那人楞了一下,随后再度扯出一个笑容,回头向身边的一个人小声说了些什么。再向我道:“原来是……那位的有缘人。不过,咱厂子里有规矩,爷您先对个飞花令,再行一杯八宝酒罢。”
我一看他那神情便晓得我说错了话。
青楼里哪有用真名出来混的?他这是拖我的时间,在支使人进场子问人,如若查无张此川这个人,我多半要被轰出去。不过我此前确实也不晓得张此川的牌名和艺号,不晓得他是只行艺弹琴,还是要……陪床接客。
说到底,我还是没怎么能反应过来这回事。
很快,那人支使的人回来了,冲他使了个眼色,似乎是没问题的意思。那人便装模作样地递了枚令签过来,让我接场上的第一首词。
青楼要做这种大场面,同茶馆说书其实有几分相似。开头要定场,压轴后收尾,一头一尾决计马虎不得,一般在头尾出场的,都是能撑得住场面的人。
眼下我遇到的就是这种情况:他们一个班子出身的头牌,打头的便是号称琴棋书画无一不精的雅字辈,出来了一个肚子里很有几分墨水的小倌儿,开口便是能吓死人的、五字并韵的活词。
我年少时不学无术,好在我背负着我娘的遗愿,还是去京中有名的私塾先生那儿念过几年圣贤书,那小倌儿说的这副词,我恰巧听老先生讲过,便对了出来。他们送来的八宝酒我没喝,接过来后放在了一边。
那拦着我的人听我对出了对子,又见我没喝酒,知道我是一根老油条了,便也不再跟我耗着,躬身放我进去了。
我刚走几步,突然听见身后传来一声笑:“我也迟到了,只不过不同前面那位公子一般有真才实学,我随意对一对,你们这些人还是给我个面子,莫真要把我拦在外面。”
那声音很陌生,口吻也很酸,明显是冲着我的。这种事我以前也遇到过,多是皇城中寻花问柳的王公贵族哥儿,想跟我攀谈结交。但我没有在这地方结交人的打算,便没有回头。
就在此时,那人突然提高了声调:“公子留步,眼下我这里抽到一句上联,实在是对不出,公子可否帮我对一对?”
我转过身去,望见了一个刚刚才眼熟的身影,愣了愣。
是那个站在门后阴影中望着我和玉兔的人。
见我停下脚步,那人笑了一笑,眼里泛过一道针尖似的光,让人浑身不舒服。
他缓缓念道:“一二三四六七八十,我无名。”
我急着进去找兔子,这奇形怪状的数字对我也没研究过,听了只头疼。便匆匆回道:“我对不出,阁下另请高人罢。”
那人非常夸张地“咦”了一声,向那门边的小厮摊摊手道:“你可知道那边的人是谁?那可是名满京城的谢王爷呢!他都对不出的句子,你们用来为难我就不对了。”
那人弯起眼睛看向我,“谢王爷,您说是不是?”
我还没说话,周围人却安静了下来。后面匆忙跑过来几个小厮,对着我点头哈腰的,不住道歉:“小人眼拙,小人眼拙,不晓得王爷大驾,还请恕罪。”
与此同时,一群人往我这边打灯,要引我往客座上走。我顿时成了众人的目光焦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