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他的念头扼杀在摇篮里。
他凭着这个念头一鼓作气开到林翊楼下,他把车停在当年停车的老地方,忽然开始冷静了,他揉揉自己的额角,深吸了一口气,抬头再看那个熟悉的街角,不可否认,哪怕时隔多年,他紧盯着那仍然有遏制不住的期待和渴望。下一秒,也许那个人就出现了。
下一秒,他深爱的那个人,也许就出现了。
可是不同于多年前带着期待的欣喜,现在的他,带着无望和悲伤。
林翊,他在心里说,你最好不要出现,不要再出现了。
少年确实没有出现,没有像以前那样,沐浴阳光,带着单纯干净的笑容,纯洁清澈得像天国使者,那样的身影,也许从此就只适合呆在他的回忆中。
黎承睿叹了口气,正打算发动车子,掉转车头,可是他一瞥后视镜,却如遭雷击,脑子里瞬间一片空白。
林翊悄然站在他的车侧靠后的地方,手里拎着菜市场的购物袋,抿着嘴唇,目光复杂地看着他,已经不知道站了多久。
88、重逢(七)
发现黎承睿转头,林翊脸上表情不变,连视线都没有转开。
他的目光柔和而哀伤,只是看着,就能从中读出怀念,林翊大概也跟他一样,在怀念过往的美好,那一段他们两个人终其一生,大概都无法忘却的东西。
黎承睿张开眼,冷漠地冲林翊点点头,推开车门跳了下来,直截了当说:“我来找你。”
林翊默默地退后了一小步,看着他,一言不发。
“林翊,我想你跟我说句实话,”黎承睿注视着他,哑声说,“老鼠黄的诈骗案上电视,是不是你的主意?”
林翊微微睁大眼睛。
“如果是你的主意,”黎承睿低下了头,在纷乱的思绪中努力捋顺说话重点,“如果真的是你的主意,我想你一定有做这件事的理由,但我不管你的理由是什么,我都想告诉你,我始终是个警察。”
他抬起头,看着这个心爱的男孩,艰难却坚决地说:“我对你的豁免,只有一次,那一次,已经足够摧毁我对你所有无条件的宽容。世界上没有无迹可寻的犯罪,没有完美无缺的杀人计划,你再聪明,也不会无懈可击。林翊,我希望你明白,无论你站在什么立场,要做什么事,都不要触犯法律,不然我不会再放任不管,好吗?”
黎承睿知道自己这番话说得很重,但他不得不这么说,因为他很清楚自己色厉内荏了,他看到内在的软弱,他怕自己再一次重蹈覆辙。
黎承睿说完却有抑制不住的心疼,他缓和了口吻,勉强说:“对不起,如果有不好听的,我道歉,林翊,无论如何,我都希望你学好,过得好,不要走邪路……”
林翊始终表情不变,但他的眼神却黯了下去,脸色也变得比刚刚苍白,过了一会,他轻轻地笑了下,这个微笑不知为何,令黎承睿想起完成秋冬霜降后被冻死的蝴蝶,脆弱的翅膀最后轻拂了一下,随即暗淡无光地垂落。即便如此,却仍然美得令人心惊胆战。
“我以为你是过来说,翊仔去买菜啊,正好我没吃饭,快回家做好吃的。”林翊自言自语地轻声说,“刚刚我就这么想,从我回来,我每天走在这条老路上,我都在想什么时候你能在这等我,跟以前那样,大家开开心心地,什么事也没发生过,那该多好。”
黎承睿张开嘴想说什么,却发现满嘴苦涩,不知从何说起。
“可是你由头到尾,都喊我林翊,”林翊笑容中带着凄苦,也带着无奈,摇摇头,用低不可闻的声音说,“其实,是我还不愿长大对不对?睿哥,我早该明白,你说走就真的会走远了,再也不回来,对不对?”
黎承睿猛地抬起头,他看向林翊,摇摇头,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林翊却在这时微微笑了,他目光中的忧伤加重,却提高声音,理智地说:“我不是很懂你来这的理由,如果你是为了我同学亲戚家受骗惨剧被媒体曝光的事,如果你怀疑是我怂恿她们,那你错了,不管你信不信,我只是顺道陪那个阿婆去警局而已。这次回来,我主要是探妈咪,不是为了……”他迅速截住话题,沉默了几秒钟,接下去说,“哦,对了,忘了告诉你,妈咪要再嫁人了,我很高兴她终于彻底撇下我那个老豆。有人照顾她,我日后回美国,也走得安心些。”
他抬起头,目光清澈见底,声音清晰柔和:“刚刚,你提醒我的那些话,我懂了。你不用讲太多,其实我都明白,我不为自己做无谓的辩解,但是黎sir,你口口声声说自己是个警察,那么试问作为一个警察,你的怀疑是否都该建立在证据上?如果你觉得我死性不改,又准备设计清理几个人,那欢迎你来证明,只要你能办得到,随时抓我,我没有怨言。”
黎承睿被这声“黎sir”噎得心里难受,他忍不住伸出手抓住林翊的胳膊,说:“翊仔,对不起,我不是……”
林翊啪的一声甩开他的手,转身看着他,目光中的伤心显而易见,他呆呆地问:“睿哥,睿哥,你听见我喊你了吗?就算你听见了,可你还能回我一声吗?”
他漂亮的眼睛迅速蒙上一层泪,说到最后一句已经声音带上哽噎,但是他在眼泪滴下来之前,迅速转身,快步离开。
黎承睿愣愣地看着他背影消失在视线里,刚刚来这的所有想法已经烟消云散,露出最本质的思念和渴望,为什么今天来这里说这种不着边际的问话?其实不过是相思入骨,不过是找不到相见的理由,不过是恍若隔世,却仍然割舍不下。
可是他在匆忙中选择了一种最为拙劣的方式,他用质疑伤害了林翊,也许少年确实是狡诈奸猾,也许他是残忍冷酷,可是黎承睿也知道,林翊在他面前,一直愿意袒露天真单纯的一面,也许对他来说,天真单纯与冷血慎密并不矛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