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兄弟

    “伤口化脓了，我检查过，已经生蛆。估计是活不长了。”净水牢的守卫单膝跪地，恭敬地对王座上的人说。

    “那就给他一个痛快吧。”云歌夫人低声对羽人王耳语，“毕竟是你的兄弟，结束他的痛苦。”

    “你是在怜悯他吗，母亲？”哈桑在母亲的脸上扫了一下，“还是在害怕他，担心他夺了你儿子的王位？”

    云歌夫人怔住，似乎没有想到儿子会这样和自己说话。她勾出一个笑容，正想对哈桑说什么，哈桑却已经从王座上站起来，走到守卫面前了。

    “你……把他带过来吧。我想见见他。”

    “还见他做什么！一个快死的人，怎么能上到大殿来！”云歌夫人惊叫。

    “那我就去看他。”哈桑冷冷回望母亲一眼，径直走出了宫殿。

    云歌夫人错愕地僵在原地，久久不语。

    ……

    入夜，一只巨大的白鸟盘旋在净水牢上空，一个黑影从大鸟背上一跃而下，半空中张开了翅膀。

    “什么人！”守卫低呼，已经抽出武器。

    “别急。”另一个守卫按住他的刀，“是羽人王。”

    脚步声近了，强有力的翅膀挥击声慢慢淡了下去。哈桑收拢翅膀，渐渐走到两人面前。守卫将信将疑，拿着火把在哈桑面前趟过，旋即脸色大变，朝着羽人王跪拜行礼。

    “起来吧。”哈桑淡淡地说，“把大牢打开，我去看看他。”

    他走入牢中，又留下一句：“今晚没有人来过这里。”

    “两千七百三十五、两千七百三十六……”

    哈桑的脚步放轻了，他听着地牢深处传来的那个冷漠虚弱的声音，觉得这声音被死亡气息围绕，完全不像是他那个健壮威武的弟弟。

    “哈图，”他走到大牢前，看到弟弟躺在墙边，两眼愣直看着远处的一个大洞，一滴滴水流落到地上，发出轻轻的“啪嗒”声。每落下一滴，哈图就数一下。

    “是羽人王陛下啊。”哈图停顿了片刻， 又开始数水滴。自始至终，都没有去看哈桑。

    “弟弟……”哈桑犹豫很久，还是这样称呼哈图。

    “伟大的羽人王陛下。”哈图轻轻笑着，敲了敲自己的铁链，“恕我不能行礼。”

    “我是你的哥哥，是我，哈桑。”羽人王说。

    “羽人王哪来的兄弟？”哈图低低回应，“你说过的，为了当上王，连友情亲情都可以舍弃。”

    “你成功啦。”哈桑听见哈图非常开心的笑，却带着一股子阴冷，回荡在整个阴湿的长廊中，“母亲死啦，我也快要死啦。你再也不用担心有人来抢你的王位啦。”

    哈桑觉得那笑声异常刺耳，好像被人用锥子钻破耳膜。他静静地听着弟弟的笑声，直到再也无法忍受，咆哮地吼着：“住嘴！”

    哈图安静下来，许久之后，轻轻地说：“哥哥已经很有羽人王的气势了。”

    哈桑一呆，怒火陡然间消失了，面对弟弟，愧疚让他浑身无力。

    “我有一个问题很想问你。”哈图全身都好像不能动了，他用仅存的一只手，一点点爬到牢门前，“我母亲的遗诏，是你们做了手脚吗？”

    哈桑沉默以对。

    “你和以前一样，”哈图说，“做了亏心事以后，总是不敢看我的眼睛。”

    “请羽人王看着我吧。”哈图的声音很轻。

    哈桑低低地叹息，不愿抬头。

    “看着我！”他突然怒吼，“堂堂的羽人王，居然不敢和一个快死的囚犯对视吗！”

    哈桑去看哈图，他怔怔地僵住了。哈图在微笑，眼神仍是温柔的，似乎他才是那个哥哥，慈爱的看着顽皮做错了事的弟弟。

    “恭喜你，”哈图说，“发自内心恭喜你当上了羽人王，希望还不算太晚。”

    “哥哥，我没什么能够送给你的了，就把我这条命送给你，祝你高枕无忧吧。”哈图用仅存的手臂爬回了墙边，望着墙上的大洞发呆。

    哈桑想说什么，可是哈图完全不理他了。他只能低低叹了一口气，走出了大牢。

    他忽然听见一阵轻轻的歌声，是很小的时候，恙歌夫人为他们唱的安眠曲。

    春天大树发芽，夏天开满花。

    秋天小鸟离开家，冬天飘雪花。

    洋洋洒洒，洋洋洒洒。

    可是叶子飘落啦，

    叶子飘落啦。

    他猛地想起小时候，恙歌夫人把他抱在怀中，他问恙歌夫人：“如果叶子都掉光了，大树会孤单吗？我们会不会有一天，也这么孤单？”

    恙歌夫人笑着，指着沉沉睡去的弟弟，轻轻对他说：“不要担心，大树不会孤单，叶子春天又会长出来。你也不会孤单，我和哈图都会陪着你的。”

    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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