愿意么?要有一分奈何,谁愿意把好好的儿媳妇送回娘家,小孙子给了别人?爹娘再有不是,总是生养你一场,怎地就能那样走了,还吐了血,也不知是咋了,可看了大夫没有?
“行了,瞎嚷嚷什么,他怎地就不认爹娘了?”沈老头瞪了一眼老妻,说话不走心啊,这样的话是能乱说的?以前听老人们讲古,说皇帝老爷最看重孝道,这当官儿的,不孝顺父母,让他知道了,撸官儿不说,还得下大狱,这话不管是真是假,都不可乱说,万一是真的呢?三儿在西北熬了五六年才能当个官儿,容易么?他们这做父母的,可不能拖了孩子的后腿,想到吐了好大一口血的儿子,沈老头脸上也带了担忧,吩咐儿子们说道:“大郎你去趟上元村,问问,看姬家搬去了哪里。”儿子许是在姬家,也不知身子咋样了,说着,他叹了口气,朝着儿子儿媳妇们摆了摆手,说道:“都忙去吧!”
待儿子媳妇们出了正房,赵氏才急急的问道:“这可咋办?三郎不会是真生咱们气了吧?”她其实不大敢见三儿的,实在是没脸,把儿子好好的家给拆散了,也不知三儿媳妇能不能跟着回来:“咱跟姬家签的契还管用么?”三儿媳妇离家可是签了契的,按理,三儿和三儿媳妇都不能使夫妻了,还能跟着三儿回来么?
沈老头瞥了一眼老妻,沉声说道:“我看三儿是当了官儿的,亲家再如何也才不过是个举人,再有两年才能考进士老爷当官儿,她不回来,上哪再找个官老爷嫁去?”等儿媳妇回来,俩家坐坐,把那契书毁了也就是了,却不是什么难事。
真正为难的是清儿,他三儿的独子,过继给了婶子,可不大容易能要回来:“明儿也别再等,让老大去问问,咱俩去一趟吧,婶子总在人家姬家住着,也不像回事,三郎脸上也不好看。”
“那婶子能把清儿还给咱么?”赵氏迟疑着问道,当初若不是婶子强要,她也舍不得把乖孙过继出去,弄得三儿膝下连个儿女都没有。
“还啥还?都告了祖宗的,岂能儿戏?”沈老头瞪了老妻一眼,心里盘算着,若是不行,先把大儿家的臭蛋过到三儿名下,儿媳妇若是能生便生,若是不能,也算有后了,只是不知三儿可乐意不?
这边厢,吴氏也跟丈夫打着小算盘:“等老三回来,你主动提提,把咱家臭蛋子给他!”清儿是别想要回来了,都告了祖先的,叔祖母必不能放手,弟妹年纪渐大,即便是能生,养活长大也还得十五六年,先过继个儿子到膝下,到底踏实些,也是他们这当兄嫂的心疼弟弟。
“能行么?”大郎有些迟疑,若他是三弟,将来若是再无儿女还好些,若是有了自己的儿女,怎会厚待过继的侄儿?再不济,还有亲儿比着呢!
“行不行的,也就是句话,总是咱们做兄嫂的意思!成了,咱臭蛋子也能当当官家少爷,若是不成,那还是咱儿子,你怕个什么?再怎样,咱也是他兄嫂,打断骨头连着筋呢,怕啥?”吴氏瞥了一眼胆小的丈夫,接着说道:“清儿过继给了叔祖母,那是告了祖宗的,三郎官儿再大,也大不过祖宗去,再说,当初没去西北前,他最孝顺叔祖母,这会儿,当了官儿,即便是想要回清儿,也未必能张开那口!”臭蛋长得最像他三叔,三郎看着也欢喜些。
另一边二郎两口子想的就简单的多了,连氏对公爹的话深信不疑,三弟必是当了官儿的,哪怕是气的吐了血,也不能记恨爹娘!
“当家的,你说官老爷一年能挣多少钱?”肯定不少!
“怎么也得二十两银子吧?”二郎大胆地猜了个数,他去过一趟晋阳府,那城里的贵人们都穿的细布衣裳,吃的是大白馒头,天天下馆子,没有二十两银子,可不够吃!
“这么多?”连氏惊呆了,说话都有些结巴:“那……那……还不……不得给爹娘盖几间大瓦房啊?”也不需多盖,只要三间,脸上弟妹那两间就是五间,兄弟四个再加上爹娘,正好一人一间!
“那还用说?肯定得盖!”三弟妹娘家兄弟中个举人老爷,都得搬去府城享福,自家兄弟可是官老爷,还能让爹娘住个土坯房子?说不得,还能天天大白馒头呢!
第五十一章
朝廷征夫令早已下达,令各县府按着户籍集齐征夫,造册之后着专人送往临时军营待命!
下元村的里正挨个通知了村里要出丁的人家,有甚说的,赶紧说,有甚想吃的,紧着给他做点,吃饱了歇息好了,明儿五更都在村中铜钟下集合,一起送往县衙,这就要离乡了……
天将傍晚,本该是炊烟四起,孩童玩闹,热热闹闹的下元村笼罩着淡淡的愁,悄无人烟的街上,间或有红着眼眶,强打了精神抱着些借来的细粮匆匆而过,紧着些,给儿子(丈夫)再做顿好的,饱饱的上路。
村西头的沈家打从里正离开就乱成了一锅粥:三郎那次一走再未回来,这已经是最后的期限,难道真要送四郎去那西北送死?
为啥非得是四郎?
这可是沈家向来的规矩,三郎那会就是抓阄走的,这次四郎抓住了,他不去,让谁去?沈老头老两口若是敢提换人,别说俩儿子和儿媳妇们如何,便是小孙子孙女们哭都能把他们哭死,一家之主又如何,众怒难犯!
“三郎真的回来过?”别是做梦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