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琇不明就里地从钟荟手中接过信,一目十行地读完:“这个白姨娘究竟是何方神圣,如何知道这些事?”
钟荟自然同他说过蒲桃乔氏女的真实身份,至于她为何对青云观的底细知道得那么清楚,她也是一头雾水。
“她知道你的身份。”卫十一郎道。
钟荟听得出他声音里的不安:“你担心她是司徒徵的人?”
卫琇摇摇头:“我不是担心这个,若她真是汝南王的人,必不会将这封书信送到你手上。只是……”
钟荟明白他的顾虑,蒲桃来历蹊跷,握有钟荟的秘密,人又足智多谋,再加上如今下落不明,卫琇不放心也是很自然的事。
按理说她更应该担心,可不知道为什么,她隐隐觉得,蒲桃虽不是友,可也不是她的敌人。
“若是她想拿我的身份作文章,青州那回便是极好的机会,别担心了,再者即便这事公诸于世,也不过是费点口舌,总不至于被当成妖怪火烧水淹吧。”钟荟半开玩笑地安抚卫琇,“倒是青云观,你得尽快遣人去查查。曾氏前些年突然得了怪病,彻夜难眠,性情大变,应是蒲桃使了什么手段对她用了药。蒲桃的生母家里原是开香铺的,多半知道些古怪的香方。”
“听你这么一说,我倒想起一桩事来,”卫琇挑了挑眉道,“还记得当日齐王暗中给堂姑母下药么?她私下里查过,是一种称作“解忧”的药,症状正与曾氏的相似,这方子出自闽越,服食和熏香都可起效,若是年深日久,全然失了神智也未可知。”
“说起来,曾氏和青云观的华阳真人之所以搭上线还是因了这病,”钟荟忖道,“听三妹妹说,每次华阳真人替曾氏诊治完,她的病便会略微缓解,想来是蒲桃有意停了药或减了分量,叫曾氏误以为是华阳真人的功劳。”
“蒲桃和华阳真人彼此之间认识么?”卫琇皱着眉问。
“难说,听说华阳真人是方家姨妈引荐的,”钟荟一边思考一边抚摩着肚子,“方姨妈这个人……说她会听蒲桃的差遣,我是无论如何不信的,不过我倒是在很久以前就曾听说过,青云观的安神符水很灵验,当年荀家大房的夫人常年犯头风,听说就是服了华阳真人的符水才好的。”
“如此一来就说得通了,”卫琇一边说,手里也不闲着,凑过去和钟荟一起摸她肚子,“也许蒲桃下药本就不是为了致曾氏于死地,而是为了让她找上华阳真人。”
“以我对她的了解,应当是一石二鸟,”钟荟把卫琇的手拍开,“阿饧睡觉么,别打搅人家!”
卫琇讪讪地缩回手:“一个局做了几年,着实沉得住气。至于青云观是否如她多说是汝南王的耳目,只有查了才知道。”
“阿晏……这事能不能暗暗地查?那青云观十有八九不干净,曾氏在里头搅合得那么深,若是事发,姜家一定撇不清,且我三妹好不容易等来一段好姻缘……”钟荟想起姜明霜,眉头又皱了起来。
“我省得的。”卫琇在她额上亲了亲。
钟荟叹了口气:“曾氏那样的一个人,到底还是为了怕拖累一双子女,宁愿投缳自尽。责蒲桃差点害了阿婆,我是恨她的,曾氏和华阳真人扯上干系,始作俑者还是她……可她临走前偏偏又送了这封信来让我们早做准备,我实在看不懂她,说她大奸大恶吧,每每差那么一点,坏也坏不到底……”
“莫要多想了,”卫琇捋了捋她后脑勺,“你不是她这样的人,也无须明白这样的人怎么想。”
***
卫琇立即遣人暗中调查青云观和华阳真人,拔出萝卜带出泥,蛛丝马迹越来越多,逐渐连成了一张网,几乎把半个京城的王孙贵戚、高门世族和官僚都网了进去。
华阳真人的身份也渐渐水落石出,她本是乔氏嫡女,幼时体弱多病,四五岁上拜了蜀中一位高道为师,自小离家,在京城的贵女中间几乎无人认识,也只有自家的姊妹们晓得有这个人。乔家获罪时,她本该受流放之刑,时任都督益州军事的汝南王与她师父交情匪浅,顺手施恩于她,许道观报了个病死,又替她捏造了个新的身份。
汝南王对她恩同再造,她自然怎么报答都不为过。
华阳真人所用的手段算不得高明,但十分有效,她是世家女出身,又师从名道,气质高华,谈吐清雅,琴书诗画都很又有一手出神入化的医术,到洛京不多时日就声名鹊起。
借着女冠子这重身份,华阳真人随意出入公卿贵戚的内宅,与女眷们酬酢往来,她极有耐心,可以用几年甚至十几年时间与一个人结识相交,进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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