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而成为推心置腹的密友——这也并不难,高门华族的内宅妇人常常憋了一肚子话无处倾诉,华阳真人身在方外,与俗世无涉,没有利益瓜葛,信誉良好,口风又紧,大夫人小娘子无事都爱请她来号号脉,写几个符,顺便说些不足为外人道的私话闲话。
一来二去的,关系自然亲近起来,再进一步的牵扯似乎也不是不能够,比如借着捐赠香火之名把私房入了青云观长生库,吃利钱——长生库说得好听,其实就是放印子钱。
华阳真人办事公道,利钱从无拖欠,若是手头紧要拿回本金,华阳真人更无二话——只不过你自己得拉得下脸来。洛京城巴掌大点的地方,各家女眷们口耳相传,前脚提了钱走,后脚就能在各家夫人中间传遍了,下回的花宴你还要不要见人?
再者华阳真人担着风险和麻烦,替你放印子,她随口问些无关紧要的事,总不好太过守口如瓶罢?
钟荟这才明白曾氏究竟犯下了什么错处,以至于蒲桃在书信中暗示一下,就吓得肝胆俱裂,畏罪自尽。
“我就说呢,曾氏再怎么糊涂,也不至于将这些年主持中馈攒下的私房白白送了青云观。”钟荟听了卫琇的一席,摇头叹道,“恐怕那些女眷每季数着利钱,尚不知自己一辈子攒下的私房已经成了汝南王起兵谋反的军饷。”
“左右就是一个贪字。”卫琇看了眼自己的妻子,抑制不住满心骄傲,他家阿毛就不会做这样的蠢事。
“敛财只是其一,”钟荟忖道,“华阳真人这些年出入各家内宅,应当替汝南王搜罗了不少有用的消息罢?”
卫琇点点头:“看似无关紧要细枝末节的小事情,落在有心人眼里都是文章,此次我派去的人从青云观寻出不少书信柬帖,里头有几封二叔的家书,想是曾氏潜入书房偷偷誊写的。”
“她竟做出这等事!”钟荟按捺不住,腾地站起身。
卫琇揽住她的肩膀,轻轻拍抚:“别担心,二叔行事谨慎,在书信中不曾提及半点军中之事,他们取得那些书信也没什么用处。”
钟荟的脸色这才略微缓和了点:“若只是因为交情,她大可不必做到如此地步,想是阿婆收了她的理家权,断了她的财路,她便出卖家人求财,此人真是比我想的更卑劣!对了,那华阳真人还是没有下落么?”
“年前已经离京,有消息说她往幽并一带去,想是不会回来了。”
“去找司徒徵了?”钟荟的神情一点点冷下来,“阿婆说过,每逢地动、山洪这样的天灾,蛇虫鼠蚁总是先闻风而动......”
卫琇颔首道:“我也这么想,阿毛,我们及早离京吧,我怕拖下去事情生变。”
***
两人第二日一早去了趟钟家,将青云观的事同钟老太爷和钟禅说了。
钟荟的本意是劝家人离京暂避,钟禅在番禺外任多年,在闽南也有产业,他本人是朝中股肱,自然不能一走了之,可老太爷归田多年,满可以借着出游之名远离是非之地。
可钟熹听了孙女的话只是笑着摇摇头:“阿毛,阿翁知道你孝顺,可年纪大了恋阙,只想守着这老宅子,守着你阿婆,莫哭莫哭,这洛京城在天子脚下,固若金汤,又不是豆腐做的,哪里说坏就坏了。”
钟熹安抚完孙女,又对钟禅道:“你和你兄弟几个是不能走的,叫媳妇儿带着阿彡他们兄弟姊妹几个一起走罢,去青州也好,广州也罢,吴越也行,咱们家在会稽有庄园,山明水秀的,住上一阵子。”
钟夫人得知此事勒令钟蔚带着堂兄弟姊妹们尽快离京,自己却死活不肯走,钟禅刚张了张嘴,一个字还没出口,就叫她用绣鞋砸了脑袋。
回到姜家,卫琇同姜景仁和姜昙生陈说了厉害,隐去曾氏和青云观一节不提,只说京中恐怕不太平。
姜景仁和姜昙生不能擅离职守,女眷们自然要送出去避一避,可姜老太太身子刚有些起色,仍旧虚弱得很,肯定耐不住舟车劳顿,最后商议来商议去,姜景仁父子还是决定把姜老太太和三娘子并其他兄弟姊妹送到济源马表叔家的庄子上住一阵。
姜明霜要守三年的孝,常山长公主修书一封将曾氏之事告知苏家,苏夫人也不急着进京了,这亲事只能暂且作罢。
钟先生要离京,钟氏的家学自然也要挪地方,外姓弟子是去是留悉听尊便,苏小郎君毫不犹豫地要跟先生夫妇南下,这一去少则数月,多则几年,他人不在,家里也不好贸贸然替他定下别的亲事。他打定了主意,待回了京,姜三娘也出了孝,他便求钟夫人保媒,去求娶他的梅花仙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