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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玉堂见她神神叨叨的,俊眉一挑,略显不满道:“你做过和尚怎地?吃饭之前还要念上一段。”
“啊?”她心不在焉应着,加到最后一道菜,爆出一声惊呼,“娘咧!九两八钱!”
白玉堂正含了口茶在嘴里,被她这么一嚷嚷,“噗哧”一声,全喷了出去。邻桌的听见热燥,纷纷往这旮旯行注目礼。跑堂的应声而到:“二位客官,可是有甚么要吩咐小的?”
白玉堂华氅之上溅了好些水渍,行止颇有些狼狈,现于人前,更觉懊恼,强抑怒气道:“再给爷上一壶女贞陈绍。”
“好咧!”小二唱了个喏,端酒去了。潘盼明白自个儿就是那罪魁祸首,一时的不淡定又害美人破费酒钱,女贞陈绍……名字听上去怪雅的,少不得又要两把两罢?她趴在桌边,低头抚弄松狮,却是不敢再看白玉堂脸色了。
“酒来了,二位客官慢用。”
潘盼闻声,讪笑着支起脑袋,见着原先一空杯已满上了热腾腾的黄酒,黄中带青,青中透亮,端的是醇香四溢。先紧吃还是先紧喝呢?她嗫嚅着不知从何下口,只听白玉堂道:“小潘,今儿白某单请你吃饭,甭爷长爷短的拘束。”说着,举杯向她致意,“来,先干上一杯。”
“谢,谢白五……员外。”她绞尽脑汁想出个代词儿,一扬脖跟着饮尽了。
“吃菜。”
“嗯,嗯。”等你这句很久了……某人咽着口水开始拖招牌菜。
“智兄他们可是平安回江南了?”冷不丁白玉堂问道。
“噢,应该是罢。”她止不住心里咯噔一下。
白玉堂点点头,指节轻扣桌面,低声道:“这么着,艾虎贤侄也快到了。”
“唔?”潘盼塞了一嘴蛋末,含糊不清问,“他一个小孩子,来做甚么?”
“有人栽赃,便得有人出首。”
艾虎诬告马朝贤?!潘盼吃惊不小:“这……是不是太难为了?”
白玉堂面露赞许之色:“艾虎人小志高,为了救他义父,拼了性命,也是在所不惜。”看一眼潘盼又道,“小潘,你虽贪财,倒算个讲义气的。”
这会子轮到潘盼挨呛了,她剧咳数声摆手:“小潘不才,五员外见笑。”
白玉堂一脸郑重:“这是甚么话?我白某向来是有一说一,有二说二,最恶皮里阳秋那一套。当日在中牟赌坊,你未舍了艾虎独自逃命;前些天又襄助智兄盗物,其言其行,皆可称得上个‘义’字。”
潘盼呷一口闷酒,颇觉心虚:我没丢了艾虎,那是不知后续有多严重……跟妖狐狸这一遭就更冤了,明摆着是误上贼船么……要是老天给个机会重来,打死咱也别跟这“义”字沾边儿吖……
“咣”,白玉堂将酒杯重重一顿,拍着桌子又道:“我就搞不懂了,说来你我相交在前,你为何要帮四哥,反将我整入松江,落得朋友笑话!”
十两银子的酒席果然不是好吃的……她吓得两股战战,灌了口陈绍壮胆应道:“五……五员外,您,您有所不知……小潘那会是随展护卫回乡祭祖的,后晓得他被困在陷空岛了,蒋四爷他们便商量法子去救……小潘指天发誓,当时真真儿不知道是您五员外来着……”略停了停,作痛心疾首状,“唉,等见到,悔之晚矣。偏巧您又与我抢篙,生生儿晾出场意外。”想起那随水而去的大包首饰,她心底一阵肉痛,止不住泪光闪闪了。
白玉堂只当她是悔的,心怀宽慰,忙举杯道:“罢了,罢了。既是误会,日后便不要再提。我再问你一句,若早知载的是白某,你可会允了四哥?”
潘盼暗忖:想他少年英雄,心高气傲,偏栽在了自家兄弟手里,出丑于人前,还强捺住心性儿,到开封府赔罪。纵是龙楼显身手、封护卫,私底下怕是也不好受。更何况经此一战,大家伙儿都成了兄弟朋友,更是没处寻仇去了,松江的落水之耻,又怎不让人时时扼腕呢?念及这里,她不由心生愧疚,斟了满杯,语气诚挚道:“五员外,后面害你为难,小潘也是不忍的……喝了这杯酒,断断未有下回。”
“爽快!”白玉堂击掌大笑,“白某交定你这个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