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现在众仙家的视野里来看,距今少说也有个一百来年了。这样一想,如果韶绾说的不是假话,那么浅沧帮戌晚养魂莫不是也养了好几世?
那浅沧的魂魄在苏越肉身里的时候,究竟有没有身为紫薇帝君的意识?想到这里,苏绯织不禁觑了一眼他加快脚步才能并肩而行的叶澜音,想必她十分在意的也一定包括了这件事情吧。
眼见就要抵达紫薇垣宏伟的宫门,苏绯织抬手刚想招呼叶澜音一声要她注意这里的结界,然而那结界似乎被撤掉了,叶澜音行的畅通无阻。苏绯织有些疑惑,却也还是一步往前想要跟上去,毕竟瞧叶澜音这势头,不像是要来问话倒更像是要来杀人的。‘嘭!’的一声,苏绯织还未能从思绪中抽离出来,整个人就撞在了一堵无形的墙上,叶澜音闻声转头来看,苏绯织美丽的脸贴在结界上变了形,看起来极像是对她做了个鬼脸。
叶澜音尚未扔出一个嫌弃的眼神,这边苏绯织一面整理着仪容一面指着那面前那道结界,很是奇怪有很是不忿的说道:“这门是不长眼睛吗?怎么光让你进去了?”说罢,一撩衣摆上前又试了一次,还是撞在了硬邦邦的结界上头。苏绯织用脚踹了踹,望向叶澜音很是不解。叶澜音也甚是不解,然而苏绯织这边动静引来了紫薇垣里的仙侍,于是苏绯织只能瞧着叶澜音再看了他一眼,然后转身离去。分明在用眼神听为他祈祷,叫他自求多福。
于是当阿珏提着灯远远往这边赶跑过来的时候,苏绯织侧着首,正拿指腹梳着自己的眉毛。瞧见迎来一个小姑娘,唇角飞扬间便是紫薇垣里的菩提花都难免有些黯然失色。苏绯织开口,声音缓而柔,他挑眉问道:“月色正好,小妹妹要不要出来一起赏个月呀?”
紫薇垣不似凌霄殿戒备森严,其实许多神祇仙君的府邸都没有太多的禁制,通常就是罩一个结界。结界和哮天犬一样认人,便是没有主人的允许而敞开大门放进来的人,或多或少都与主人关系甚好或是走动频繁。是以,闲适惯了的仙侍宫娥们通常也不会去管那些突然出现在府邸之中的神仙,然而无论是那种,叶澜音都不是。仔细想想,这一次是她第三次来到紫薇垣。第一次是她受了伤,浅沧路过救下了她,便也就顺手带她来了这紫薇垣取了灵药覆了伤口。那一次,正是他们初见。而第二次叶澜音来到紫薇垣的时候,满怀欣喜的与浅沧做了一个交易,如若她能让戌晚花开出花来,她便能够成为他的妻子。
想到情窦初开的那些曾经,叶澜音犹是自嘲,那时候的有勇无畏实在是太过幼稚。
庭前的紫薇树开的正好,流光飞舞。叶澜音站在廊下,手心攥出了汗,她心中半是忐忑半是犹疑,和上离恨天取折巽鼎全然不同,只因她无比清晰却又痛苦的明白,这一步若是往里走出去,也许她的世界从此就不复存在。
直到有一个声音,淡漠而又清冽的自风中传来。那是叶澜音曾经放在脑海和记忆里,妥善收藏的声音 。那声音的主人不是别人,正是浅沧。
“既然来了,又何必站在外面?”
都是好听的声音。只不过浅沧是雪,而苏越则是暖茶。温暖,又沁人心脾。
若是早几百年的叶澜音,在听见这样的声音时一定会喜笑颜开,然后提起自己的裙摆,将心中的喜悦全部写在面上,再似一只花蝴蝶似的一路小跑着,蹦跳着,来到那人的眼前。然而,她早已不是那时的她,便是这紫薇垣中的花,也没有一朵是那些年月里的花。明明是深吸了一口气,叶澜音却觉得仿佛全身的力气都因为那个人的一句话,一个声音,而全部抽离了去。
她果然是太累了,她这样想着,垂眸一喟,便随了那声音去。
殿中空旷而又安静,那是雕栏玉砌也遮盖不住的寂寥,至少叶澜音自始至终都是这样觉得的。而那人长发披散,未挽发髻,紫衣华服端坐于九阶之上,眉目似画,却又清冷似雪。
那张脸虽与苏越九分相似,却到底不是苏越。
叶澜音抬头望向那人,只觉得这紫薇垣中竟然比小镜湖上还要让她觉得冷。她动了动唇,又抿了一抿,意图掩盖声音里的颤意。
有些艰难,她向那人福身一拜:“……参见……帝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