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日后的难处还少了吗?纵使龙潭虎穴,我也要亲身一试,眼下这隐士我是见定了”,萧暄双拳一握,毫不犹豫。
“既然如此,老衲便让师侄圆意带你前去吧,那人不喜热闹,还望世子只身前往,莫带随从。”
萧暄略微沉吟,便是爽朗应下。
晦明见状,眼中有一丝赞赏之意,随即唤来圆意,朝他仔细吩咐,便由其带着萧暄往后山去了。
且说这二人徒步密行,眼下快入秋的天,镇国寺内萧瑟得紧,红云密布,朔风紧起,又见落叶缤纷,愁杀孤人。然而前往后山,一路风景却是不同,林中有寿鹿灵狐,树上有飞禽玄鹤。瑶草奇花不谢,青松翠柏长春。
更见一条涧壑藤萝密,四面幽灌草色新。
“这位师傅,可对那无尘隐士知晓一些,能否道与我,也便了解一二”,萧暄四下察看叹服,又望向前方龙行虎步的圆意,拱了拱手,兴意盎然。
“呵,那无尘整日神神秘秘的,我亦不曾见过他几面,对其性情不甚了解,但也听师叔提过好几次他的事。他本是江湖之人,早年名动天下,后来不知怎的,受了仇家迫害,身体受到重创,一路躲避,来了我们镇国寺,因师叔与他交情不浅,救了他性命后,便留他在寺中后山隐居至今。”圆意得了晦明的嘱咐,凡是萧暄想打听的,都一并告知。
“原来如此”,萧暄听了明白,心中有了一番打算。
不过圆意并不深知,他师叔晦明还亲自为无尘之隐所取名“藏龙谷”,并赋诗一首,“一带深涧枕流水,高岗屈曲压云葱。势若卧龙谷底蟠,形如单凤松阴藏。竹门半掩闭寒庐,中有高人隐此中。专待时机惊梦回,一声长啸震天翁。”
当两人到了隐秘至深的山涧,俯望谷中景,果然清新异常。圆意突然止了步伐,转身念了佛号,放低声音,“世子爷,咱们只能到这了,前面密林中的竹屋便是无尘大师居住之地,他性子偏激,从不见外人,因此屋外设有着重重机关,若是冒然踏入,非死即伤。世子先容我在此向其禀诉。”
萧暄一惊,心下对于无尘的底细又是增添了不少兴趣。况且她出生后世,对于古代的机关之术一直颇感好奇。
“无尘师傅,在下圆意,奉了晦明师叔之命,带荣王世子前来拜访,还请师傅允许我二人入内。”
带着真气的询问声霎时传入密林,惊得一众鸟飞。
言讫良久,无音回应,仿若林子里根本没人。
“唉,看来这大师又不情愿,这下怎生是好?”圆意顿感头疼,摸着光溜溜后脑勺,喃喃一句。
萧暄见此情形,上前两步,行了一大礼,胸口起伏,卯足了劲,大声道:“无尘大师,晚辈无意冒犯。实乃是闻方丈之言,知晓大师有经天纬地之才,世人莫敌,特意前来请大师出山,能教授我一二,缓我大梁危情,晚辈感激不尽。”
言罢,萧暄倒身下拜,磕了三个响头,口中直道,“大师,我弟子志心朝礼,还望您成全。”
一片赤诚之论,亦是如石没湖底,悄然无应。
过了半个时辰,那林子除却虫兽鸣叫,再无别音。
圆意是个实在人,虽然不理解师叔为甚要自个儿领世子来碰壁,见林中无声无息的形状,心下寻思,莫不是大师出了门,未在舍中,便好言相劝道,“既不见,世子不如且归,隔些时日,再使人来探听,未尝无果。”
萧暄眸子一沉,“不可,我既诚心而来,必要真心相邀,岂可半途而废,违了礼数,教大师心中不悦。”
“倘若那无尘师傅未在家中,岂不白等?”
“非也非也,古人常道,‘不学礼,无以立’,我虽生在王府,打小便有鸿儒受父王之邀前来教导,无须前去请教。然我也省得,拜师求学,本就极重礼仪,无论大师是否在此,我身为求知者,必当恭敬守礼,岂可由着自己的性子?”
萧暄摇头否决了圆意的好意,理了理袍服,便端端正正地立在了林前,她心中很清楚,越是大能力者,越是秉性高傲,注重细微,自己想要见无尘一面,怕是得付出不少。
原有“程门立雪”一说,自己今日倒也来个“林外候师”,萧暄内心无奈地自我打趣一番,不作他想,耐着性子等待。
这一站,便是整整两个半时辰,天色也快黑了,圆意再次苦劝,萧暄念着王府众人必是担忧,也只好作罢,望了望眼前密集的树林,盘算着明日再来,深深叹了一口气,随着圆意出了山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