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日,我竟看不出你是这样想的,”我苦笑,“只道你们跟我一样准备打道回府了。”
唐谦却忽然微笑,“玉公主,你不曾在这宫中久住,纵然你冰雪聪明也很难一下明白其中关系,我同柳大人说起,只觉得我们幸运能陪伴在玉公主你身边,不至于自这个大漩涡中扰的太深。”
我点点头,感慨,“谁说不是,漩涡中心的人,往往一旦站不住,也是被卷得最深的,一沉到海底,任凭别人拉都拉不出。”
唐谦默认,然后道,“玉公主,宇文恺今天到来,总不会是一点缘故都没有的。”
我不明。
“我们来了这么久了,没有一个人来过,现在风传晋王婚事,他却忽然来了——我虽不认可他毫无规矩,但是这个人向来狂放不拘,随心所欲,是真性情的人,而非谄媚巴结之辈——其中必定有些缘故的,我若没有猜错,玉公主,您回家的日子,可能要推迟了,更或者,不回去了。”
我脸红,想到刚才认为宇文恺趋炎附势,难怪他说我无趣。这人,还真有几分唐初文人的豪气。也难怪大唐之风,启于此代呢。
“唐谦,”我问,“你们的语气似乎都愿意我成为晋王妃?”
唐谦叹口气声音低低的,“玉公主您怎么想不明白,都已经来了这里,真的会回去吗?回去您又如何嫁的出去?来的时候……您同怡公主就都不能再回去了,不当晋王妃,就是后宫中的随意嫔妃,您……想过那样会如何吗?如果那样……还不如全力当上晋王妃。”
唐谦的话让我想了很久,一个人静静的想。
想我从小到大,想我来到这里,想遇见的所有的人,想曾经看过的那么多纷繁的野史。我时而显得自己是个独立于世的人,能够俯仰未来与过去;时而又显得力不从心身不由己,在这个不属于我的地方,我是如此的孤独,没有人能够分担的寂寞。
从来到这个时代我的每一步似乎都是外力推动的:应萱姨的安排成了玉儿,应萧岿的安排成了未来的晋王妃,乃至现在,应宫中的安排成了“落选”的晋王妃——至少大家都是这么认为的。我曾对萱姨说,我是顺其自然的。
在我生存的空间时间,人清心寡欲是可以存活的,可是现在的状况,在这样的宫廷里,我说我自己想平平淡淡从从容容过一生,有人信吗?又有人允许吗?
天越来越凉了,在这个年代,四季分明,瑟瑟秋末愁煞人。
湖水蓝的发亮,耀的让人心慌,腐朽的叶子根水岸的泥土混在一起,一不留神就满脚泥泞。低下头去,自己的影子虚幻的荡漾,树的影子却仿佛不动。
六祖说,不是风动,不是幡动,仁者心动。
难道是我的心虚幻的躁动着吗?
那个一身同湖水一样湛蓝衣服,静静在那站立着的是我?
我到底是随遇而安还是近乎愚蠢的消极恐惧、无能为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