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察明玉不是个蠢。
当年她刚进乾西二所,正是高氏风头甚时候,她不得宠又脚跟不稳,竟是只留了个嫡妻正室名头,才不至于落光了脸面,后来循序渐进一点点收紧手中权力,且又将她那位族姐绑上一条船上,情况终于眼见着好了起来,可去没料到自个儿这头翻了船,对方生下了庶长子,而她却得了个落地不到几日就夭折丫头——
富察明玉心里帐算得分明,她对弘历确实是有情,可是因着从小教养,却从不曾因情乱智,毕竟君恩凉薄,他今日能够将你捧上天,说不定来日就会将你踩入地,身份荣宠哪能全部寄托这样一个说不准变数之上?况且,她虽然贵为皇子福晋,爱觉罗家也从来不会没有因为嫡妻无子就勒令下堂先例,可是无子傍身,却终究让人挺不起腰杆……如此之下,对于好不容易得来儿子,富察明玉自然是眼里肉里事事上心。
可是人心统共只有这么点大,被另一头分薄了些,这一边占便也就跟着少了些——
先是高氏要被超拔为侧福晋,虽然无疾而终,却来了个让她警醒那拉氏,且婚之夜出了乱子,让她跟着吃了顿排头,而后还没匀过气,又有了身孕,连忙将管家事儿甩了出去,想要安心养胎照看儿子,再一旁瘦瘦渔利,却没想到一向不出声不出气儿族姐这当口儿插了一竿子,末了还传出了喜讯……这一茬儿连着一茬儿,让富察明玉喘口气时间都没有,对于永琏那头自然就放松了些,却怎么都没料到就是这么一眨眼功夫,竟然就让人钻了空子!
富察明玉恨得牙痒痒。
永琏刚发病时候,她心乱如麻,一心只记挂着怎么让儿子好起来,加上肚子里肉也跟着不消停,是来不及去思忖其它……可是随着永琏稳定下来,她又回过气来,得了时间慢慢理清思绪之后,富察明玉觉得不对劲了——
树大招风。
满人不看是嫡是庶,单看本事,可自从圣祖朝两族文化融合,嫡庶变得泾渭分明,底下风向自然也跟着变了起来,如此之下,自打作为嫡子永琏出世,富察明玉就没敢错一下眼珠子——无论是永琏房里奶娘丫头,还是平日里吃穿用度,乃至于太医院日常脉案,她都要一样一样过了眼,做到心中有数……而这一回,虽然外面日头烈,小儿又不耐热,顾忌着孩子太小,怕让儿子受了凉,她没敢用永琏房里放太多冰,可是能让她放心放自个儿儿子身边,可都不是什么蠢人,哪能没眼色到让永琏生生背了暑气?
查!
若是后院争宠,耍耍手段闹闹是非,富察明玉再不悦,也能稳得住,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法子多得是,可是一旦将手伸到她儿子身上,富察明玉就没法淡定了——
底下人动作不敢不,这其一是因为当奴才一切荣辱全都系了主子身上,且皇家女人不论地位多高,后台多扎实,无子傍身始终是个硬伤……好不容易自家主子争气生下了小主子,要是临到了了被这一棒子翻了船,那可就谁都得不了好了;而其二,四爷到如今统共就得了两个儿子不说,病了这个还是嫡子,上头主子爷,主子娘娘无一不盯着,要是不把自己撇干净,这底下伺候哪个能逃了去?
富察明玉听着得来消息,只觉得血气上涌。
无论是多么高明法子,只要想将手伸到永琏身上,那就免不了要踏进她院子,底下人都不笨,想到这点就知道自己人里头肯定混进了别人钉子,可是不得不说富察格格表面功夫做得极好,加上埋了这么久人又一直没有动过,先入为主之下,富察明玉便把此人给忽略掉了,毕竟,且不说后院里有眼睛都知道她们二人之间有嫌隙,也不说那头刚禁足,自己这头就出了事,跑不了要被疑心,就是她能有这种手段,可以将人插到自己这里来话,又怎么会蠢得连自己肚子里肉都保不住?
从根上摸不出究竟,就只能朝旁下手。
如高氏所想一般,富察明玉头一个就想到了景娴,这倒不是说其他人就没有了嫌疑,只是比起那些出身不显,且位份又不高汉女,自己折了筹码情况下,景娴能得到利可要多得多,但想是这样想,没有得到确切消息之前,富察明玉到底不敢拍棺定论……果不其然,没等多久,东厢那头就有了动静。
这一帮子贱人!
高氏倒是打好主意,想要凭着那点子雕虫小技,就让自己把炮火对准那拉氏,预备从中得利……我呸,也不瞧瞧自己有几斤几两重!
至于那拉氏,也是个心思不小,明明掌管着内务,却听到了风声也不压下去,反而任由它闹得人皆知……怎么?还打着上次主意?也不怕折了福分!
心里气得要吐血,可是越气心思就转得越,等到弘历到她这里时候,她计划便已经成型——
“爷……”富察明玉抹着眼角,“我不是个好额娘,若是我平日里上心点,事事谨慎些,万不至于让永琏遭了这样罪……”
再度被雍正劈头盖脸训了一顿弘历心里不舒坦,可是看着自家福晋这样,却也不好受,“你不要这样,御医不是说永琏已经大好了吗?这宫里什么好药材没有,以后细心着点,还怕将养不回来?”声音放柔了些,“你刚有了身子,先前为了照顾永琏又差点不好,眼下里再不要伤神了,听太医话,安心调养才是正理。”
“爷……”富察明玉眼圈儿一红,面上带着万分感动,“有爷这番话,我真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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