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伋的车架渐渐消失在长街拐角处。
吴汉收回目光,侧首眼含感激道:“谢了!子毅。不过你可知否?方才若是换成另外任意一人,都恐难被你这般敷衍过去。”
秦慎心知他所谢何事的淡淡一笑回应,再无所谓的耸了耸肩道:“如此说,那我的运气看来似乎还真算不错。”
对他的这幅态度,吴汉脸上露出一丝无奈的淡笑,旋即似失神般静了片刻,开口道:“子毅可知他究竟何人?”
“渔阳太守啊!”秦慎没好气的白他一眼。
吴汉自动忽略掉这个眼神笑着摇了摇头,解释道:“我指的自然不是这个,而是其他。”
“哦?”秦慎微感诧异,升起一丝好奇道:“那就真不知道了,你说与我听听。”
“唉!昔日在长安时,他亦算名噪一时的风流文士。”吴汉目带追忆的微一感怀言罢,转身半是认真半带调笑的看着他道:“若非他狡黠而又不失方正,追名逐利却又自视清高的性格使然,你对今日之事又有几分把握?”
秦慎霎时呆立当地,默然中心内冷汗淋漓。
“不过事情总还尚算圆满。”看着他的反应,吴汉心觉好笑的拍了拍他肩膀宽慰一句,旋即佯做不满道:“只是你方才将我好一顿诋毁,竟连我自己都有了几分汗颜之意。”
秦慎倒也并非矫情之人,醒来后投给他一个对先前鲁莽行事的抱歉眼神,再呵呵一笑的半是打趣道:“若非如此,又如何让他这种自命清高之当世大儒自愿与你区分开来?”
“算你有理。”吴汉一副说不过你的样子大笑几声,使了眼色道:“走,书房叙话。”
后世常说,书房是一个人最为神圣而不愿轻易对普通外人展示的地方,因为那里包含着主人的性格、修养以及品味,甚至理想。
没有人希望自己完全暴露在旁人眼光之下,当然至交除外。
此刻再次坐在吴汉书房之内,秦慎悄然打量四周摆设,一切都是那么简单整洁而物非苟设,雅致脱俗又具有深意,令人赏心悦目,也使他对后世描述更加确信无疑。
而书房最显眼位置,则悬挂一副主人用以自省的匾联,经过对某些勉强能认之字的上下连贯,他猜想应该是孟子的“士贵立志,志不立则无成”。
他的志向,又是什么呢?
是富可敌国,还是另有其他?
吴汉动作轻而优雅的引燃香炉,篆香袅袅,让人心神渐宁,慢慢陷入高山流水的冥想,带入旷远澄澈的境界。
做完一切,这才飘然入座,含笑问道:“今日之事,子毅有何想法?”
“烦!”秦慎收回各般心绪没有丝毫犹豫的直截了当回了一字。
吴汉没想到他给的是这样一个回答,一愣后明白他所指何意,呵呵一笑道:“此刻便觉烦恼,那待你有朝一日身抵长安,面对众多复古周礼之人,各种繁文缛节,又该如何应对?”
“长安?”秦慎一怔,诧然道:“我何时说过要前往长安?”
吴汉闻言竟畅意的笑了起来,就在他被笑得有点不明所以时,只见对方忽而顿住笑意,反诘道:“难道你想一辈子就此终老武泉?”
原来是指这个!秦慎瞬间醒悟过来,却又一时默然。
“莫非子毅从未想过这个问题?”吴汉淡笑相看,一脸慧黠。
秦慎苦笑一声,也不避讳的道:“亦非从未想过,只是……只是我从军日短,这种问题如今思虑未免显得为时太早,因此并未深想,况且……”
说着犹豫了一下,正在考虑是否应该找个理由说出自己有不得不留在武泉的两难选择,那边厢吴汉已率先将他打断。
“非也!若我所料不差,子毅数月后便将身抵长安,位居朝堂。”
“啊?”陡然听到这样一个判断,秦慎大吃一惊的失声道:“兄长因何而得出这种断言?”
吴汉没有答他,只是看着他语重心长的继续道:“人无远虑,必有近忧!子毅,数日来我能从你某些言语中察觉出你仍对武泉有诸多眷恋,只是如今事情或许已成不可逆转之局势,再非你能左右,而当某日上令下达,你又将何去何从,恐怕不难想象吧?”
言罢注目一脸哑然的他停了片刻,叹道:“这或许就是你所谓的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吧!纵然你有万般不愿,最终却不得不依令而行,子毅,面对如此种种,你可有做好准备?”
秦慎眼中现出一阵迷惘挣扎之色,旋即颓然垂下头去。
去长安,立朝堂,这或许是当世人甚至许多穿越人士的梦想,然而对他来说,他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他将从躲避绣衣的追捕变成直面绣衣,他将或许被抓去严刑拷打,最完美的也不过是他将每日里面对那王执法的冷厉审视目光。
他还将身陷朝堂争斗的漩涡中心,欲罢不能。
他更将远离武泉,远离无数次在梦中出现的大青山,或许再无回到后世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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