琼枝出了房门,抬头看了看外面的天空,转过头来,略有忧虑道:
“主子,这天色瞧着有些阴沉,只怕会有大雪。咱们还要今天去若叶寺里听经么?”
“无碍,我还是要去的。再过几天,一叶大师就要奉召去京城讲经。这一去,便轻易就不会回来了。今天我若不去听经,以后恐怕就没有什么机会再单独听他讲经了。”
莲心也附和道:“下雪也好,到时候寺里人少,咱们也能清静许多。省得那些人多惊扰了主子。”
大晋人多信仰佛教,上至王公贵族,下至平民百姓,都愿意去庙中礼佛。尤其每逢初一、十五,去庙里上香还愿的人格外多。并且为了宣扬教义、招揽信徒,各个寺庙也常常有讲经的活动。能够支撑起庙中讲经活动的,都是颇有名气的僧人。
琼枝虽从未觉得一叶大师与百里枫讲经有何意义,但亦不反驳她的话。担心落雪时天冷,只能给她多系上一件大红色滚了白狐狸毛的大氅。
系好大氅,琼枝就和莲心扶着百里枫上了头一辆马车,接过小丫头递来的香炉,塞在百里枫手里。至于身后那些捧着衣物经书等物的小丫头则跟着上了后头的马车。马夫车鞭一扬,两辆马车便悠悠地往着若叶寺的方向驶去。
望云城的上层权贵富商,几乎都知道商场上的“疯娘子”喜好听人讲经。几乎每逢十五,百里枫就会带人去望云城里最有名气的若叶寺。
她不为求签,所以倒很少在前殿滞留,多时是去听寺中的得道高僧讲经、辩经。寺中略有名气的僧人都曾接待过她,对她的评价甚好。
一次偶然,她听了一叶大师对公众的讲经,十分欣赏,从此便成了若叶寺的常客。因为她的香油钱总是不少,又常给寺中增添僧袍等物,所以也得以有机会可以单独听一叶大师的讲经。恰巧一叶大师也觉得与她很有佛缘,竟也不是十分排斥。像今日这种单独讲经的待遇也常常得到。
然而外界之人所看到的、知道的,都是百里枫想要让他们知道的。百里枫想让他们知道,她披着一张世间最慈悲又虔诚的皮,和普通的妇人一样也有弱点。
马车到了若叶寺山门外便停下,车夫摆好脚凳,便请百里枫了下车。跟随她一同来此的仆从显然不是第一次来这里,熟门熟路地跟着知客僧把百里枫捐赠的东西送到库房。因为天气转寒,这次捐赠的东西里有一大半是保暖衣物,知客僧见了这些衣物,很是客气地招待起他们。
此时,一叶大师的一名弟子则代替知客僧,将百里枫和莲心琼枝引到一叶讲经的禅房前。莲心和琼枝照例被留在禅房外间,百里枫则进了里间。
佛门子弟不讲享受,禅房里少有地龙火盆。所以即便是一叶这样的禅房里也不很温暖,仍透着些凉气。
一叶大师跌坐在黄色蒲团上,面容祥和平静。眉毛与胡子都是白色,显得十分苍老。直到听到百里枫的脚步声他才缓缓睁开眼。他的双眼没有老人的浑浊,而是透着深沉睿智。双手合掌,念了声佛号。
“施主今日想听什么经?”
百里枫径直在对面的蒲团坐下。
“听说今日要有大雪,所以我不想听大师你讲经了。经中所言之事,高于我的理解太多。纵使听你讲了多年经书,我这等迂腐世俗之人也没能参透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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