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二、这样的话，辛苦也算值得了？

佛要将一切吹散的冲击波以撞击点为中心，向着周边迅速扩散。

    纠缠在一起的两股力量不断挤压排斥，像一对偶遇的天敌般展开不死不休地搏斗！

    终于抵达战场的伊芙和远坂凛等人，目睹到面前超乎她们想象、难以置信的殊死搏斗，恐怕很长的时间都无法从她们心中忘却。

    在场众人几乎都被两团耀眼的光芒摄去心神，根本无暇顾及其他事情。只有落在队伍后头、跟在两位学园都市学生身边，金色长发被暴风吹拂在空中飘荡的伊芙，仍没有忘记自己的决定。

    机会！

    伊芙小心地发动她成为英灵后被赋予的机能——气配遮断。穿着一身黑衣的娇小身影，仿佛逐渐从空气中消失，直至气息完全与四周的黑暗融合。此时，纵然再出色的猎手，都无法靠肉眼以外的手段找到她的踪迹。

    即便这样，她仍不敢大意。金色英灵的实力不用他人描述，单看那团撕裂空间的猩红魔力就知道自己远非他的对手。是以她的手轻轻搭上身旁的一个肩膀，并用另一只手捂住受到惊吓微张的嘴。

    “按照计划，把我传送到离穿铠甲的最近的地方。”

    在白井黑子错愕的眼神中，伊芙对她传达了这样的信息——假传莱维指令的伪造计划。

    “快！”

    眼前那从未想象过的震撼情景，任谁都知道身处其中的莱维的处境。紧张中不知道该做什么才能帮上忙的黑子没有任何怀疑，一接到伊芙的命令，她立刻开始目测自己传送范围内距离金甲敌人最近的一个点。

    “开始吧。”

    迎向黑子收回来的目光，伊芙点了点头。下一秒钟，她就随着黑子的能力发动，不知不觉地消失在众人身后。

    八十一点五米，这是等级四大能力者白井黑子所能移动物体的极限。黑子能够移动任何接触到的、重量不超过一百三十点七公斤的物体在一秒钟内移动到最远八十一点五米的地方。换言之出现在众人身前八十一点五米地点的伊芙，已经无法再从黑子那得到帮助，剩下的路程，只能由她自己走完！

    没问题。

    得益于气配遮断的特技，静静站立在一个土堆后的伊芙并未被金甲的英灵发现。对方狂笑着的嘴里不断吐出藐视莱维的言语，却丝毫没有留意到距离他近在咫尺的伊芙。

    够了。

    虽然距离比已经移动的八十一点五米要远上不少，但剩下的路程伊芙只要以最快的速度移动，绝对能够在半秒之内走完。使出全力会把被遮蔽的气息暴露给对方，可伊芙相信自己超高速下的奇袭，即便被发现了，对方应该也无法阻挡。

    乖离剑的威势逐渐压过莱维释放的狂暴雷球，任谁使出如此强力的攻击，应该都会无暇他顾。伊芙相信自己的判断，她也不能不去相信。

    金甲的英灵情况如何，她并不清楚。但她很清楚若再没有其他变数，莱维的形势绝对不容乐观！

    洁白的羽翼在少女背后展开，穿着黑色短靴的脚在地上用力一蹬。几乎是以半趴着的姿势，伊芙像一架低空掠过的飞机一般冲向敌人！

    同为圣杯力量所再现的英灵，可双方的等级相差却实在太大。别说正面对抗，单是那把怪异武器绽放的余波带出的威势，就已经让金发的少女浑身战栗。

    以灵巧敏捷见长的少女，发挥出经过超铃音调整治疗后堪称最佳的速度，可她却仍旧感觉自己的飞行是那么地迟缓。如同在不满荆棘的沼泽中勉力潜行，冲破了一波又一波的魔力侵袭，她终于进入到足够攻击的距离。

    场地正中的两道光华太过耀眼，伊芙无法看见莱维的身影。何况她现在也没有时间去关注master的情况，自己所要做的，就是履行assassin职阶的责任，将敌人刺杀！

    纤细的双足再度踢向地面，把去势将近的速度猛地提高，裹在黑衣众的身躯射向红宝石双瞳中锁定的敌人！

    飞舞在夜空的迷人金发瞬间幻化成十几根压缩到极致，凭普通人的肉眼已经无法看见的薄刃，从四面八方袭向对手身上金甲的连接部位。当然还有足以切开物体分子的手刀，准备直接砍下那因极度自傲而不屑用头盔保护的高昂头颅！

    远处发现伊芙忽然消失而后出现在敌阵的重任，无不屏息凝神，生怕发出丝毫声音引起对手的注意。

    可惜她们的期盼没有得到神明的回应……

    一阵密集的金属敲击杂声从吉尔伽美什与莱维拼斗所产生的巨大轰鸣中隐约传出。

    少女保持着飞舞在半空、金发飘扬的姿势，红宝石般的双眼不可思议地盯着凭空出现在在对手身边，由无数宝具组成的钢铁牢笼！

    金发变幻成的十几把刀刃悉数被英雄王的财宝阻挡，根本没有对他造成任何伤害。连用尽全力想要斩断头颅的手刀，也被一面巨型塔盾阻挡。勉力斩碎之后，被改变了方向，斜插在对手的腰间，无法形成致命的伤害。

    “我要让你体会到打扰别人游戏，是何等不礼貌的行为！”

    难得遇到能够让自己稍微尽兴的对手，即将享受到强敌在眼前灰飞烟灭的畅快，却被不识趣的搅局者打断。愤怒的吉尔伽美什再也不顾什么女性的优待，抽开抵着攻击的乖离剑，就要将围绕在身边的宝具尽数射向在空中无处躲藏的少女！

    而就在他抽回乖离剑的一刻，集中精神对敌没法理会身边事情的莱维忽然感到手上的压力一轻。来不及细想，立刻把枪口一抬，控制着雷光把乖离剑的魔力带开冲上云层。再拼下去，他就得连着自己的攻击一块粉身碎骨……

    莱维把疑惑的目光转向被两团能量清理地干干净净的通道，还没等他反应过来，猛然见到那个在半空中无助的娇躯！

    “伊芙！”

    思维赶不上身体的速度，等这声呼喊传到远处众人的耳中，莱维已经出现在伊芙的身前。十几把闪着寒光的宝具，与他只有不到半米的距离……

    ‘一千年了，你还是没变……’这句若有若无的叹息，是双眼被金光充斥的莱维，所听到的最后的声音。

    ＝＝＝＝＝＝＝＝＝＝＝＝＝＝＝＝＝＝

    想象中的痛苦迟迟没有到来，伊芙睁开双眼，入目只有那个熟悉的背影。

    “托雷！”

    漫天的金光全都不见了，狰狞的宝具全都消失了。一股熟悉的气息包裹着她身前的那个背影，本以为必死无疑的伊芙，忍不住大声呼唤他的名字。

    是圣杯的气息！

    受到感召成为英灵之时和响应召唤来到这个世界之时，曾两次接触到圣杯气息的伊芙，不会忘记那股特殊的味道。

    “托雷！快走！”

    圣杯气息传来的同时，金色英灵的狂暴血腥味也顺着微风来到伊芙身边。她想抓住莱维的手赶快逃离，不管他们的速度能否比得上对手。可无论怎么努力，伊芙的小手都无法前进。仿佛一堵隐形的墙，挡在她和莱维之间，没办法触及分毫。

    随后不可思议的现象发生了。就在伊芙的眼前，莱维那一头凌乱的黑发，如同遭到雨水冲刷褪色的画布一般，渐渐变得灰白。

    直到灰色也终于越来越浅，只剩点缀在白发中的一些时，伊芙身前的背影，终于动了。

    长剑。

    或者称之为刀。

    莱维虚握的左手中，浮现一把暗金剑身漆黑握柄的武器。

    就像英雄王召唤他的财宝，那把亦刀亦剑、锋锐处长着獠牙似倒钩的兵器仿佛从另一个空间来到主人的手中。伊芙呆呆地看着身前的这个男人，这个明明是最为熟悉，却又忽然变得陌生的男人。

    与往常截然不同的气息，紫蓝色的气流犹如一股凭空刮起的龙卷风，就像长剑一样突然出现！龙卷风的中心，正是令伊芙觉得陌生莱维。

    那是魔力！

    伊芙清晰的感觉到，那股迅猛却并不狂暴的旋风，是她从未见莱维使用过，也听依文说过他无法使用的魔力！

    “该死的砸碎！你对本王做了什么！”

    隔着魔力旋风传来的声音，惊醒了迷茫的少女。

    仍旧漂浮在半空的伊芙，视线越过莱维的肩膀，看到了那位呆立在原地的金色英灵。

    不，他不是不想动。

    而是他根本无法行动。

    金色英灵傲慢的身子，此刻如同落入陷阱的困兽。困住他的并非任何能够用少女已知语言形容的牢笼。

    不像魔力，亦不像是武者的气，更非曾见过白井黑子施展的超能力。金色英灵的身体周围，空气，或者应该说是空间，寸寸断裂。恍惚是将他和自己所在的这个世界完全隔离，一个硬生生被从世界中扯开，仅剩容纳一人的细小空间。

    这是他真正的实力吗？伊芙把疑惑的目光转回自己身前的男人。

    自己和他战斗的次数，已经完全不用去数。在宇宙中的每次重大任务，几乎都会见到他的身影。也正是为了见到他的身影，自己才会去接受许许多多本非独行杀手能够完成的任务。

    但就在这许许多多的擦肩而过或正面冲突当中，伊芙从来没有见过他现在的这个样子。记忆回溯到更遥远的过去，自己还是个懵懂女孩的时候，他的形象更加不同。

    面前背影持剑的左手缓慢举起，伊芙突然觉得自己在他的身上，发现了和辉夜的servant，那位兔妖怪小姐类似的感觉。

    视错觉吗？伊芙来不及细想。

    犹如玻璃碎裂的声音随着那把暗金色的剑挥下，断断续续地响起。伊芙眼中看到的，是剑身经过的空间，一寸一寸，似缓又似快地接连破碎。直到暗金色的剑身穿透束缚着金色英灵的牢笼，沿着自己先前曾斩开的那个伤口准确切入。

    “可恶，小子，你到底对我做了什么！”

    也许是对手的实力终于得到了王的认可。吉尔伽美什没有再谩骂对手为杂碎，也终于用‘我’这个平等的词语自称。

    他的声音是前所未有的平静，好像那一道将他拦腰斩断的剑光，把他的狂妄也一通打散。

    “冥皇……”

    早已听过无数次，却又像是从未听过的嗓音。

    他说的，应该是那把剑的名字吧。伊芙的目光却并未停留在那把将人类最古老的英雄一刀两断的魔剑之上。

    “冥皇剑？真是个嚣张的名字啊，倒也算是名符……其……实……”

    吉尔伽美什的声音越来越轻，他的身影也越来越模糊。拥有同样身份的伊芙，知道这就是英灵消散的序曲。

    随着面前背影周围的旋风猛地鼓起、四散，金色英灵那变得虚幻的身子，也终于和他的声音一样，被初秋的凉风吹散，汇入漫天闪亮的星辰。

    “托雷！”

    暗金色的剑在掉落到地面之前消失，面前的身影一晃，突然像是失去了所有力量似地往下跌落。伊芙急忙展开她的翅膀向前，托住那个沉重的身体。

    伴随着不远处错落的脚步和呼喊莱维名字的声音，在大家都没注意过的某栋高楼的房顶，一个穿着中央区第二中学高等部校服的短发少女，转身离去。

    ＝＝＝＝＝＝＝＝＝＝＝＝＝＝＝＝＝＝

    “哟，凛，晚上好。”

    莱维恢复意识后，映入眼帘的是凛从上方向下凝视着他的那张脸。

    “晚上……根本一点都不好！你刚才那算是什么？想扮演孤身上战场的英雄？既然这样就不要拐带别人的servant！”

    原本心里的那点担忧和牵挂，被莱维醒来后的表现给吹得无影无踪。凛越想越觉得生气，她看了眼身后趁着莱维昏迷的功夫把铃仙从铁塔上回收了的辉夜。

    想到这个不听听自己话却跟别人跑了，还暗算自己的servant，举起拳头像打鼓一样敲在莱维头上。

    “等等，疼疼疼疼！”

    莱维还是个伤员，虽然他没被英雄王打到头，身为魔术师的凛体力也没什么特出，但这并不意味着他就应该傻傻地呆着挨打。

    身体感觉跟快散架了一样，不过动动脖子还是能够做到。莱维为了躲开那既没速度又缺乏力量的拳头，把脑袋往后猛地一挪，然后……

    “呀。”

    小动物受到惊吓似地压抑惊呼，音量低得让就在身边的凛都没有察觉，但莱维是确实听到了，而且不用回过头去检查，莱维早就过了对异性仅存在朦胧意识，尚未足够了解的年龄。那种柔软又不失弹性的饱满触感，已经很清楚地告诉莱维他到底碰到了什么。

    伊芙和凛同样对莱维的行为严重不满，明明是自己的master却更去找别的英灵帮忙。可现在她已经没有立场去惩罚莱维了。自己的擅自偷袭，如果莱维当时没有及时赶到，如果莱维没有那副从未见过的面孔……

    她不敢想象那些万一，是以一直在愧疚当中的伊芙，没有和莱维说话，她不知道该说什么。

    但是。

    莱维是在伊芙的怀中昏过去的，落地后变成平躺在地面，这里没可能找到枕头之类的床上用品，是以伊芙只好用自己的跪坐的膝盖来代替，姑且算是少许弥补她内心的愧疚。

    可这样的姿势，当莱维抬起头再往后一躲，会发生什么呢？

    少女身上最柔软的部位忽然遭到轻轻的撞击，那股仿佛电流通过的酥麻感觉，是伊芙从未体验过的。众人都围在身旁，她根本不敢做出什么过激的举动，生怕引起大家的注意。她只好把头更加深得低下，装作观察莱维的伤势，为了不让别人看到双腮那娇艳的绯红。

    伊芙的举动，仰面枕着她膝盖莱维看得一清二楚。联想到片刻前的暧昧触感，他不用猜就知道自己的servant会有多么地害羞。各处都酸痛无比的身体没法站起来，何况他要是站起来，伊芙就没理由继续埋着小脑袋了。

    主仆二人在众多女性环视中的状况，真是太尴尬了……

    “远、远坂学姐。”

    中途加入，不明事实真相的御坂美琴，本着对伤员的人道主义政策，尝试着规劝陷入铁拳打桩机状态的凛。她的发言把众人的注意力全都吸引了过去，莱维连忙把姿势调整成尽量没那么尴尬的状态，心里暗暗感谢这位以前没少给他惹麻烦的短发小女生。

    原来自己的servant是属于穿上衣服显得比较瘦的类型吗？莱维绝不承认他是在回忆先前的触感。

    “嗯！？”

    “唔……没、没事……”

    一下转到面前，高中生学姐那副散发着强烈气势的脸，虽然针对的并非自己而是躺在地上享受膝枕的莱维，不过仅仅被余波扫到，身为初中生的美琴就禁不住退缩了，她引以自豪的勇气，片刻就遭到摧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