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校长是刚从外校调来的,应该不会认识我。他刚才的举动也许只是为了确认我的班级。我忐忑不安地给自己壮胆:管它呢!学校又没规定披散着头发不能进教室。
同学们都在忙着自己的学习,我悄悄地走到座位上。
坐下时,耷拉下的头发有点挡眼,我随手往后甩了一下。忽然,想起可能将水珠甩到后边同学的身上,赶紧转过身去。“对不起,没将水弄到你身上吧?”
“没事,现在也不冷了。只是溅上了一点。”宋延德宽容地说。
我再次道歉说:“不好意思啊,我不是故意的。”
“别客气,真的没事。”
我是真心不好意思,宋延德是谦让,我和他刚说了两句,没想到辛伟伦站了起来,往后边的一个空位走去,一边走一边说:“真是受不了!”
我知道他是说我和宋延德,脸一红,却不知道说什么是好。
宋延德小声对我说:“你管他呢,书呆子。我问你个题,你说‘司空见惯’里的‘司空’是什么意思?”
“‘司空’是古代的一种官职名吧?”我没再理会离开的辛伟伦,随口答道。
“你怎么知道?”
我“嘻嘻”一笑说:“我是猜的。”随后我又解释道,“我记得有句诗是‘司空见惯浑闲事’,既然可以“见惯”,又做了主语,肯定是个名词,我们都学过古代有官职名叫‘司寇’,我也是由此及彼,由‘司寇’这个词推测的。也不知道对不对?”
“对,刚才我已经看答案了。”宋延德肯定了我的猜测是正确的,接着说,“再问你一个。苏轼的《念奴娇.赤壁怀古》里的赤壁到底在哪里?”
这个我可知道,我在课外书中看过介绍。我侃侃而谈道:“苏轼游赏的是黄州黄冈城外的赤壁矶,不是周瑜实际上指挥赤壁之战的长江南岸。不过这就叫‘山不在高,有仙则名;水不在深,有龙则灵。’黄冈赤壁因了苏轼的这一阕词而名垂千古,影响也不小于长江南岸的赤壁。”
“怪不得你语文考试总考高分,这些书上没有的东西也难不倒你。”
我有点小得意,也有点郁闷,不由得说道:“也真奇怪,我学习语文就像骑着自行车在缓坡上滑行,就好像是在休息一样轻松。而一看见《辩证唯物主义》和《马克思主义哲学》之类就会头痛欲裂,做那些多选题我觉得就像在猜谜一样。我就奇怪,你怎么会对政治也有兴趣呢?”
……
那晚我们聊得特别高兴,互相问了好几个问题。当我们谈起一道化学题时,他这个学习委员、化学课代表一时口误,说出了“空气是由氮气和二氧化碳组成的”,直到我暗示了他两回,他才醒悟。对此我们两个不由得笑了起来。
就在这时,金一诺突然从他的位子上站了起来,“噔”、“噔”几步跨了出去,并且将门甩得很响。
“坏了,你的‘他’吃醋了!”宋延德悄声对我说。
“你瞎说什么。”我立刻没了谈兴,面红过耳地说。
“快去追吧,别把误会弄大了。”
在那晚的“井台会”和“芙蓉树下”后,金一诺已经将近有两周没跟我单独说话了。这些天我见他较为平静,心里正为他安心于学习而高兴,没想到他却这么小心眼。很快就要预选了,他却就因为我跟同学在众目睽睽之下说了几句话,竟然就不好好学习,甩门而去!
想是这样想,可我的心里却翻腾着,他不上晚自习会耽误了学习,会影响了成绩。我更怕他真的胡乱吃那些没味的醋。虽然有点气他竟然对我这么没信心,可毕竟心疼是主要的。
我没胆量随后去追,尽管除了宋延德,也许根本就没人会注意到。
略微磨蹭了一会儿,等我出去时,他早就没影了。
那晚上剩下的时间,我惴惴不安。只好推翻我原来的计划,复习我喜欢的科目,来舒缓我紧张的大脑。
我从来没问过宋延德,他是怎样知道,我和金一诺的关系超出了同学的范围,而且我也相信他绝不会对我有任何伤害。
我实在是尊重他的为人,而他的为人也实在值得我尊重。就像我认为上天是让我为金一诺而生的;在内心里,我也认定,宋延德是我天经地义的哥哥。有时候我甚至会觉得,他可能上辈子就是我的兄长。
我不认为我与金一诺的关系已是尽人皆知,多年后我还能得到证明,除了我没有刻意瞒着的几个人,的确没有其他的人知道。
金一诺的为人实在是小心谨慎,他比我要细心多了。我想如果是他不愿意让人知道的,他绝对不会让人知道。我虽然不刻意避人,可我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我的行动也是尽量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