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厮杀中他们比燕北麾下任何一支有旗号、衣甲明亮的军队更加士气高昂,即便新卒仍然会在接战后像没头苍蝇般被吓得乱跑,可那些老卒再多的死伤也不会后退。因为就近的袍泽总会赶来支援,他们只需要拖住敌人,用性命、血肉,拖住敌人。闻风赶来的袍泽会割下敌人的首级。
面对这支疯狂的乱兵,陶升完全想象不出应当如何抵挡。
陶升在十几日里率领大军在夜里埋伏了三次,可惜收效甚微……死士营根本不和他打,远远地看见大军埋伏的模样便纷纷四散而逃,没有骏马的陶升追都追不上,倒是会令次日的军卒疲惫不堪,提心吊胆防备燕北渡河进攻。
这几日陶升严令巡夜的斥候小心,不能和燕北手下的疯子发生冲突,发现他们便回营报告。
十几天小股作战便死了近千人,陶升想哭都找不到地方……这些疯子太烦了!
他以为尽量少让斥候巡夜就可以避免伤亡了。陶升想的确实不错,却没想到燕北恶心他的方式多了去。
燕老二在河边募到二十三条渔船、走轲。
死士营渡河的时候人人在后腰别着镰刀,趁着夜里陶升的斥候不敢巡视,渡河去对岸两个时辰割了四十多亩地的青粮食,黑灯瞎火也不管是麦子、粟米还是蓬草,反正上百石的草叶子放在船上便运了回去,在陶升营寨北边二十多里的地方留下四十亩土地的伤疤。
回还的死士营各个兴高采烈,在营寨里挑挑捡捡最终打出八十多石粮食。八十多石粮食若按军卒的口粮,也就过千把号人食上三餐,可对饥民来说,八十多石粮足够五千余饥民煮两日稀粥!
这个事好做啊!
死士营八成乡勇从前都是农户,做回老本行竟一宿就能弄回那么多粮食,焦触打定了主意,趁着黑山军还没发现田地里少了粮食,今后每夜都分兵去对岸收粮。
所谓的分兵,便是三四队人去恒水南部的下游混淆敌军试听,大部人马在卢奴城北部避开黑山斥候的眼线,收粮!
死士营的人越来越少了,即便有了新来的饥民补充,也不过剩下堪堪八百之数,以至于后来的收粮焦触让死士营的汉子都带着家眷到对岸……只要没遇上敌人,带回粮食便是赚!
临近九月,上游水坝筑好,河畔军寨前的河水流动已是极为缓慢,偶尔在岸边打渔就食的饥民已经无法再用鱼篓捞到食物了。
而在八月末的最后一日,天空阴沉的可怕,太阳完全不见踪影,本该是骄阳烈日的时候竟似暮色,十余步外便看不清人影。
偌大的闪电将天幕劈开,伴着天边传来一声响雷,这场让燕北足足等了近一个月的雨,终于来了。
营地变得泥泞,燕北却走出军帐丢下兜鍪任凭雨水打湿自己脸颊,在雨幕中像疯了一般开怀大笑手舞足蹈。
“下雨了,下雨了!”他的猜测没错,他的猜测没错,他就是军中可知晓天时的大将!“我就说老天会下雨,我就说它会下!”
整整压抑了一个月的情绪,在这一刻轰然爆发。燕北欢呼着跑过营地,提着湿漉的鼓槌重重地敲击在军鼓之上,骄狂的声音在雨幕中传出好远,“全军整备,诸将升帐议事!”
“全军整备!”
“全军整备!”
伴着燕北这一声,轻松月余的士卒纷纷在营中快步疾奔起来,各曲将、屯将、队率纷纷整军高呼,麹义、张颌、苏仆延、太史慈、焦触纷纷自营中不顾劈头盖脸砸下的雨水向中军大帐跑来。
他们都等待这一刻等了太久。
“将军,请下令吧!”
燕北跪坐在上首,以布帛束紧被雨水打湿披散下来的发髻,抱着兜鍪扫视众人,坚毅的声音在帐中响起,“各营整备列阵,麹校尉部自正中率部渡河直击陶升,接战一刻后向河岸溃退,引敌军渡河东战!”
“张司马别部自北部渡河、峭王领乌桓骑自东部河畔隐蔽。汝二人在敌众分为两部后于河岸绞杀敌军,务必尽杀敌军!”
“焦君,你率死士自恒水南侧渡河,协助张司马别部绞杀敌军、防备卢奴城的援军……待此战得胜,燕某举你个别部司马之职!”
“子义随我领燕赵武士于大营待战,接应麹校尉共击敌军!”燕北拧着眉头对麹义说道:“麹校尉,你只有一个时辰,最多一个时辰上游水坝便撑不住,到时洪流一下,神仙也保不住你们,务必不可恋战!”
麹义抱拳道:“诺!”
“诸君,此战得胜,则中山一郡可定。震慑诸贼,平定冀州,诸君加官进爵!传我将令,发兵开战!”
“开战!”
顶盔掼甲的猛士鱼贯而出。
帐外,昏暗的天空雷蛇狂舞,瓢泼大雨砸在每个人的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