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年文士不再言语,只是不住磕头,不顾稷尧的阻拦,额头一声声碰在床沿的声音响得吓人,也很快开始泛红。
汉生深深吸了一口气,强行压下心中的烦躁。
“够了,年华,这些年发生许多事,时至今日你我算是扯平。我仅收下你作为父亲的那份舐犊之情。”
见汉生松口,名为年华的中年文士终于抬头,眼圈亦是微红,精神却一下子比之前好了许多。
看着面前泪流满面的稷尧,中年文士说道:“稷尧,跪下。”
“我要你发誓,生生世世,永远不对眼前这位女子起杀心,不论她是嬴稚,汉生,还是任何人。从今以后,她是你的师父。”
年稷尧看着眼前的父亲,咬紧下唇不肯回头,手指头狠狠抠着掌心几乎抠出血来,眼泪比刚才掉得更快。
中年文士看着倔强的女儿,从不忍心打骂女儿的他狠了心一个巴掌扇在她脸上。
“还不快去!”说罢不住喘着粗气。
年稷尧脸上瞬间出现一个红红的巴掌印,她一下子僵住,随后木着身子回头,小小的膝盖重重磕在地上,仿佛身躯不是自己的一般。
“我,年稷尧,今日对天发誓,永不对面前这位女子起杀心,从今以后拜她为师,师徒之间永不相弃,若违此誓,短折而死!”
三跪九叩,一字一句几乎咬牙切齿,浑身颤抖。
汉生看着眼前这一幕,皱着的眉头始终没有松开。沉默了一会儿,她从金丝楠木匣子里拿出全部的七枚磷石递给年稷尧,算是认下这个徒弟。
给她七颗磷石,象征师徒“传承”。一旦年稷尧接过这七颗磷石,二人的师徒关系就正式成立。
年稷尧见到汉生伸过来的手,不再犹豫直接用自己的小手抓起七颗磷石,紧紧握住,再次叩首。
从某种意义来说,她与汉生或者说秦王稚有相似之处,那就是做出了决定便不会改。既然答应了父亲拜师,那便是拜师。
潘芷云见了这一幕,不由撇撇嘴。
磷石可是好东西,他自己费了很大的劲至今才收集了六颗,汉生一出手便是七颗,手笔当真不小。
看到眼前这一幕的年华气色忽然间好了许多,原本苍白的脸颊已经恢复血色,连呼吸也顺畅了许多。除了一头白发,其余与中年人无异。
他甚至下了床,兴致勃勃打算再看看馆里的梅花。汉生叹口气没有阻拦,知道这是回光返照。
年稷尧扶着年华出了茅草屋的门,年华看到自己小院中盛开的银红朱砂,陷入一瞬间的恍惚。
记忆一下子拉回到多年之前。
那时他还是在两仪学宫求学的少年,师从大秦理论最强的阵法家令狐无疆,与女扮男装名为阿稚的少女是同窗。
那时她还未被册封为太子,是令狐先生最小却最得意的学生。
她拜师之前,令狐先生最得意的门生是他年华,后来她来了他便成了第二。尽管一直有人为年华被抢走两仪学宫“阵道第一”称号而抱不平,二人关系却异常融洽,她叫他年兄,他叫她阿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