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若下意识地,简直有些慌乱地看向那人,看到的却是一副倦极从容,既不哀伤,也不自怜,更无悔恨的淡静神气。
钟灵整个人就仿佛是被夜空洒下的宁静星光洗涤过一般,那么纯粹洁净,并认清事实地作了那样一个总结。
那再让杜若的心为之一振,不由自主地握住她的手,道:“你愿意和我回去了?”
钟灵的目光缓缓从夜空移回,波澜不惊地落在她的身上,没有说话。
杜若被看的更是难受,那种神情,好像是完全忘怀了眼前这人曾对她做过的错事,又或是不再介意,反将那一切都归咎于自身原因。
杜若万没想到,这种不必为自己的过错负责的感觉竟远比被责骂怒喝更叫他受不了。他固执地握着钟灵不肯放手,心里倒渐渐有了些眉目。
她将一切都归咎于己,好像杜若倒没有做过错事,一切都是她自己的错。
杜若又如何会料想出,自己有一天竟恨不能求着钟灵来痛恨自己,责怪自己。那愤怒而厌恶的眼神纵然像是刀子一样割痛心扉,比起此刻这仿若一脚踏空的茫然彷徨,他直要甘之如饴了。
他那么呆了半晌,好容易才又迸出一句话:“不是的,灵儿。你对我…………”
他重新回忆起以前的钟灵,总算是找回一些清醒理智,艰难地接着说道:“你一直……都很为我着想。只是我当时……我当时……我是有苦衷的…”
他慢慢地说着,钟灵一动不动,甚至连一声反驳也没有。杜若越回想,便越知自己错得太过。钟灵本来不想与他走得那般近,是他故意去招惹她,却在赢得她的信任后,又将这份信赖摔得粉碎。
而与那时满怀诡计的自己相比,钟灵却是对他极为大方坦率,简直单纯得有些天真。
钟灵怎么会以为这是她自己的错,她明明……明明只是遇错了人,而自己当时被仇恨迷蒙了双眼,把她也算计进去了……
杜若身躯低到几乎全覆在钟灵的身上,失魂落魄地喃喃自语着:“是我的错,是我的错……你以前受的苦楚折磨,我都给你弥补回来,以后让你能快快乐乐地过,好不好?”
他眼神竟有些痴迷,瞧着钟灵瘦削的脸庞,神色里满是真心诚意。
只是钟灵却还是那无动于衷的样子,甚至看起来,竟比平常还要疏离了许多。
他明明覆着她的身体,摸着他的腿脚,离他这么近,却感觉远得不可企及。
唾手可得时,他无心攀折;遥不可及时,他偏偏满腔热忱。
他却没考虑到,过多的亲昵与过多的折磨,同样可能成为钟灵的负担。
这个人的一生承载满伤痛,再无力去接受他那猛然翻转的热烈的爱。
心中豁然明白,即使永远无法与她再进一步,即便是她不知道自己的苦衷,他就算要这样忍耐着一辈子,只要这人活着,他就心甘情愿。
杜若最后还要这样紧抱着不放,直到那大夫终于忍不住走过来咳嗽两声。
杜若附在钟灵耳畔,低低地道:“活下去。”方才恋恋不舍地放开她的身躯,仍握着他的手,瞪着那大夫给他扎针。
那大夫被他看着,简直连眼珠子也不能多转一下,只专心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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