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紫云县,不住在为兄这儿,还能住到哪儿?”
陶英知的脸一红,这人怎么抓住她的手不放?急道:“江兄,两个大男人拉拉扯扯的成何体统?况且还是在老夫人的面前。”
江老夫人看到儿子那失态的面容,再一细看陶英知,那俊俏的面容竟然堪比大姑娘,心里咯噔一下,莫非儿子竟看上了男人?这回哪还顾得上耍性子的女儿,忙拍了拍桌子,“映儿,你这是在干什么?抓住一个男子的手像什么话?还不赶紧放开。”
徐子蓉也攥紧了手中的帕子,表哥这行为太失礼了,岂不是让陶公子为难?
荀真看到江映脸红地放开握紧陶英知的手,正所谓旁观者清,自然看得出江映的心意,正想说几句火上烧油的话好试试江映的心态,谁知此时江家的管家进来急道:“少爷,有魏家的拜帖。”
荀真一听有魏家的拜帖,记起曾让陶英知给魏纶传过一封信,看来是魏纶亲自前来,只怕小姑姑也跟着过来了,忙道:“他们人呢?”
管家愣了愣,看到荀真的面容隐隐带有不亚于老夫人的威严,下意识地道:“在正堂处。”
荀真一听,竟丢下这里的一堆人,赶紧朝江家正堂而去。
陶英知也看了眼江映,赶紧追上去。
江映的表情一窒,正抬脚要走之际,被母亲喊住,“映儿,回来,你招惹回来的是什么人?怎么牵扯到魏家头上?那可是华国的皇商,第一商家,你给娘说清楚。”
江老夫人原本以为自己已经高看了荀真这丫鬟出身之人,如今一扯到魏家,她心里没底了,魏家是什么人家?竟然会与她有关系,只怕这丫头的来历也不简单,再一细想连公主也配不上的文公子,更觉得不妥。
江映挥退妹妹等人,然后才凑上前与母亲开门见山地说清楚,最后道:“娘,您何必惹怒人家,我们香儿配不上人家的,想再多也是枉然。”
江老夫人这才知道文公子是何人?倒吸一口凉气,自己鲁莽啊,听了女儿挑拨的几句,就急急地把人唤来问话,难怪她说公主都配不上?责道:“你怎么不给娘透一透底,让娘做出这种丑事来,等文公子来,为娘少不得要亲自请罪一番,香儿那儿有我,自不会让她再做白日梦。”
“香儿的嘴不牢,娘还是别把什么底都跟她说。儿子正想跟娘透底,谁知您就把人唤来。”江映道,想到前堂的客人,赶紧告辞离去。
江香看到兄长离去,掀帘子进来,朝江老夫人撒娇道:“娘,哥怎么说?您快快跟香儿说一说,女儿早说过文公子是极好的人……”
江老夫人一把拉起女儿的手,“香儿,此事往后休要再提,那文公子不会是你的良配,为娘自会为你寻一门好婚事。”
江香一听,满脸不高兴地起身瞪着母亲,大吼大叫道:“娘,您怎么这样,明明答应我的了,现在又反悔,我就是喜欢文公子,就是非他不嫁,就算是为妾我也要嫁。”
“香儿,我是你娘,你这是跟娘说话的态度?”江老夫人怒喝。
江香哪受过母亲这怒喝声,哭着摔帘子出去,母亲的唤声也被她甩到身后,经过徐子蓉的身边时,还狠瞪了一眼这个表姐。
徐子蓉不明所已,掀帘子进去,看到姨母气得身子一歪,忙上前扶起,“姨母,您这是怎么了?”忙给她揉心口。
江老夫人这才缓过一口气,再看这侄女竟是那般可心,心下有安慰,脸色方才好转。
江家前堂,荀兰自从接到荀真的信之后,赶紧就让魏纶去找宇文泓哪知却被告知太子殿下不在帝京,出京去了,心急起来,竟是一刻也不能待在帝京,催着魏纶带她到紫云县来找人,魏纶拗不过她,带了自家的护卫急急奔来紫云县,一路上更是连休息也不曾,到了县城,恰好碰上宇文泓,这才知道荀真已经平安了,正借住在江家大宅。
荀兰看不到荀真的人影始终不安心,不停地在屋子里踱来踱去,一看到荀真奔进来,忙拉着荀真的手上下左右打量起来,“真儿,可有受到损伤?”
荀真笑道:“姑姑,好在有惊无险。”
“我就说嘛,你偏还操心,路上也不肯好好用饭。”魏纶念叨道。
荀兰撇了他一眼,“我自个儿的侄女,我自然紧张。”
荀真拉着一旁的陶英知介绍了一番,荀兰一听忙道谢不已,陶英知在魏纶诧异的目光下,硬着头皮应酬着,面对熟知她底细的人,都免不了尴尬一番,不若在江映的面前那般自然。
江映也极快地上前问候魏纶,荀兰自是对这几人的谈话不甚在意,拉着荀真到了那暂住的院子,细细问询起来,听到有侄子荀英的下落,荀兰竟是喜极而泣起来,老天竟没有让荀家的香火就此断了。
荀真安慰了半晌,荀兰方才止住哭声,抽噎了半晌,“宇文家那小子没嫌弃你吧?”她曾做过清倌,自然看多了男人薄情寡义的一面,表面说不在乎,其实心里哪会真的不在乎?
荀真笑着揽紧她的脖子,“没有,我开诚布公地问过他,不是哄我的话。对了,上回姑姑小产的事情,除了秋玉蝶之外,谁还有嫌疑?”这事她始终挂怀。
荀兰拍了拍胸脯道:“真儿,你猜对了,那刘姨娘果然有点问题,老夫人已查到她的头上,只是苦无直接的证据,也不好指证她,再说她是庶长子的生母,我也不好多说什么。”竟长长叹息一声。
当她听到暗中监视刘姨娘的人说她换装到药铺买了一包绝子药,那时不但她,就连魏纶也心惊不已,因此她才相信荀真的猜测,开始注意饮食,却没抓到刘姨娘的把柄,现在每次看她过来聊天说话,她就暗暗提防,经她手的东西绝不吃,这个女人就是笑面虎,当面是一套,背后又是一套。
荀真听了之后,“老是这样防着她也不是法子,她是家生奴才提拔上来的,宅子里的人都跟她相熟,迟早会给她寻到法子下手的。”
“那又能怎么办?虽知道她包藏祸心,可是没有直接的证据,别人还不道我冤枉了她。”荀兰现在在魏家是步步小心,惟恐惹出祸端来。
荀真也沉默细思起来。
皇宫。
宇文淳被那鞭炮伤得不轻,腹部更是开了一个洞,好在宇文泓采取了急救措施,小命倒是没丢,只是醒来后精神萎靡,不顾太医的劝告,伤口老是不愈合。皇帝来瞧过几回这爱子,可也不见他情绪高昂,私下里召冯贵妃问话,冯贵妃借口儿子的伤势严重,每每是梨花落泪,加之她那如蒲柳之姿甚是动人,竟打动了帝王的心,对于上回捕风捉影她谋害皇子之事竟不太在意。
儿子的伤势,竟让冯贵妃又一次抓回皇帝的心。
当柳德妃知晓这件事之后,没少气炸了肺,本来就无子的她现在可预见晚景凄凉,心下越烦,对女儿回来哭诉的话就越是不上心。
“好了,安幸,高文轩这驸马是你要招的,现在得到了,你又说招错了人?你让为娘如何做你才满意?你鲁莽行的事,现在连你娘都被你父皇以不会教女而嫌弃,你还想怎的?我看驸马文质彬彬的,哪有你说的那么恶劣?成婚才几日,你就说要休驸马?往后这话不许再说了。”柳德妃严厉地道。
安幸公主现在无论是在高府还是在公主府,日子过得都不舒坦,高文轩私下里总是变着法子折磨她,但又精明得不在她身上留下伤口,难道现在她说什么都没人信了吗?“娘,你救救女儿,我不想再跟他过了,那时候是我瞎了眼,才会嫁给他,娘,你帮帮女儿……”
柳德妃看着这女儿哭得一点仪态都没有,难过地扶起她,正要发话之际,外头的宫娥禀报:“娘娘,驸马爷来了。”
安幸公主一听到高文轩来了,身子就打了个冷颤。
高文轩举止得宜地迈进来,给柳德妃请过安后,温柔地看向安幸公主,“公主在宫里也住了一宿,臣还是接她回府吧,免得扰了娘娘休息。公主,为夫来接你了。”
“娘。”安幸公主抓住母亲的手,不想松手,那公主府她实在不想住。
高文轩的俊脸上满是无奈又宠溺的表情,上前状似温柔,实则暗下力道地抓住安幸公主的两臂,“公主都为人妻了,还这般孩子心性,这会让娘娘笑话的,为夫让人在府里做了您最爱吃的菜等你呢。”
什么最爱吃的菜?一想起那种软绵绵的蛇宴,安幸公主忍不住反胃,无奈府里的宫娥嬷嬷们明明看得到他给了什么她吃,可在他温柔的表情下,所有人都选择相信他,没有一个人相信她的话。
柳德妃看到驸马对女儿那温情款款的样子,心中的闷气减少了不少,拍拍女儿的手,“好了,安幸,别胡闹了,驸马都来接你了,你还要跟他呕气?”
“娘娘,都是臣不好惹公主生气了,才这么几天就嚷着休夫,臣倒无所谓,传出去不是有坏娘娘与公主的名声?只怕陛下听闻心中更不喜。”叹息一声,他状似不经意地道:“公主,臣当日与你缘定三生,本想今年才向陛下提尚公主一事,哪知公主竟听了晋王与三皇子的唆摆,竟在太子的冠礼上大闹,臣倒没什么,只是如今害得陛下也不待见公主与娘娘才是罪过。”
柳德妃一听女儿当日胡闹之事竟有人在幕后指使,哪里还顾得上女儿的心情,猛然拍了拍黄花梨木的桌子,“你说什么?安幸那次出丑是有人在背后策划的?安幸,可有此事?”
安幸公主不可置信地看着高文轩,以为这事已经揭过去了,他怎么还提?当日三哥说的话历历在耳,这回脑子清明了一些,如果没有三哥刻意地唆使,她就算再爱高文轩也不会自毁名誉方才能嫁他,此时过得越不幸,她对三哥的恨意就越深,咬着唇道:“娘,都是我耳根子软,三哥说什么我都信,所以才会大闹太子哥哥的及冠礼。”
“可恶!”柳德妃柳眉倒竖地骂道,没想到女儿的婚事后面还隐藏着这样一件事,她跟他们没完,别让她逮到机会,一旦逮到机会她让他们吃不了兜着走。
高文轩的嘴角暗暗含笑,果然成功挑起柳德妃的怒火,这曾经的宠妃发怒了,柳相那儿还能不怒吗?
安幸公主不知道他打什么主意,现在看到他的笑容,哪里还有什么英俊帅气的感觉?竟觉得周身冷气直冒,与娘作别后,被他掐着手离去,美目一转,竟看到宫娥是一脸羡慕的表情,心下一惊,怪不得无人相信她的话。
被他一把塞到轿里,他俯身贴在她耳边道:“贱人,回府后,我再跟你一一算账,别以为躲到宫里来,我就奈何不了你。”
安幸公主的身子颤了颤,忙缩进轿子里。
吕蓉听到召唤到宇文淳的寝宫来,大白天的都闻到那股子酒味,到底出了什么事?她忙掀帘子进去,看到宇文淳正颓废的躲在床上喝着酒,忙上前抢下酒壶,“殿下,您这是怎么了?您的伤还没好,怎能喝酒?”
“是你啊,你来了,坐,到本宫这儿坐下。”宇文淳拉着她坐到脚榻上,“跟本宫说说荀真,本宫老想梦到她,可她总不到本宫的梦里,你说她怎么就这么狠心呢?还说是本宫的朋友,竟连个梦都不托给本宫?”
“殿下,您到底怎么了?真儿为什么要托梦给您?她出痘疹,现下在文菩庵避花呢,温太医去诊治,一定会平平安安地回到宫里,您怎么说得她好像死了?”吕蓉没少为荀真在菩萨面前祈福,希望不要在脸上留下印子,平安顺遂地跨过。
“出痘疹?”宇文淳古怪地笑了笑,继而是大笑,好像吕蓉的玩笑话很好笑,最后两行清泪流了下来,“若她真是出花儿,那我宁愿她破相也不愿相信她已不再人世,吕蓉,荀真她,已经死了。”
“您在说什么?”吕蓉瞪圆了眼睛追问。
“她死了,那是我亲眼所见的。”宇文淳大声嚷了一句,自从清醒过来之后,一想到山底上的那一幕,他就撕心裂肺的痛。
吕蓉惊呆地掩住口,这怎么可能?想到她没见到荀真已经有好些日子了,出痘儿的说法也是许悠的一面之词。现在看到宇文淳痛苦的样子,由不得她不信,“殿下?”
她痛苦安慰地抚摸着他的脸庞,那一个人是他们共同的朋友。
宇文淳很痛恨这样的自己,若能早一步,就能救出她来,吕蓉那轻柔的抚摸让他心中的疼痛减缓了不少,竟一把拥紧吕蓉的娇躯,呢喃着:“真儿。”
吕蓉心生苦楚,不知是为了好友荀真,还是为了这个将她当成荀真的男子,即使胡子拉碴的,可他仍是最好看最帅气的皇子,她大胆地捧着她的脸,“殿下,若真儿在天之灵知晓,她一定不希望您这样为她伤心……”
多日未曾入睡的宇文淳在吕蓉那柔声的安慰下渐渐合上双眼,沉入梦乡之中,而她泛着光泽的手指轻轻地在他的头发上穿梭。
吕蓉从宇文淳的寝宫里出来之时天上飘起了细雨,想到那年与真儿共同入宫的情形,她冒着细雨游走在这红墙之内,缅怀着那个待她真诚的朋友。
正给嫔妃送珠钗回去尚宫局的莫华依却撞上了吕蓉,撇嘴暗骂一声。
于如艺会心地推了吕蓉一把,“你怎么走路的?还以为自己是掌珍,等着人给你让路?”
吕蓉不察,被推到泥水地里,看了看自己的狼狈样,她没有心思与这几人争吵,只因心底那抹疼痛尚未抚平,竟看也不看那几人,挣扎着爬起来如行尸走肉一般又沿着宫墙前行。
莫华依心生古怪,这不似吕蓉的品性,莫非是那荀真已经病死在文菩庵里?许久未见到荀真了,眼睛一转,朝于如艺细细吩咐了几句,于如艺忙点点头。
京城的一切目前都吹不到在紫云县的荀真身边,本来执意要离开江家的她,在江映百般请罪之下方才答应再住下来,并且不在宇文泓的面前提及此事。
宇文泓直到下午时分才回到江府,荀真一看到他即迎了上来,忙亲自侍候他洗脸,换身衣物,“那个县太爷怎么样了?他还是不肯合作吗?”
宇文泓道:“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他焉能不合作?除非他不要那几个传香火的儿子了?”
这样做虽然有些损,可是却能收到不错的效果,再说她自己不就是被人当成这样的角色?荀真听后虽然心里不忍,但却没提出异议,把试探江映的话说出来,“依我看,他是很有心想向殿下靠拢的。”
宇文泓揽紧她的腰身,光靠县太爷的证词还不行,还须要一些有力的证据才能将老二与老三连根拔起,对江映的家世清白他了如指掌。
用晚膳的时候,江家的花厅里异常的热闹,江老夫人也亲自出来迎客,亲眼看到宇文泓,竟吓得差点当场行礼,果然是尊贵无比的人,没让女儿出席晚宴确实是明智之举。
一场晚宴倒也宾主尽欢,只是江老夫人在离去时,看向荀真的目光多了几分意味。
夜幕降临之时,消失了一整日的瑞统领悄然出现,小声地向宇文泓禀报起来,荀真掀帘进来之时正好看到这一幕,自觉的就要避开,宇文泓却是招手让她进来,当着人的面抱她坐在膝上。
荀真瞄了瞄瑞统领,挣扎一下,还有外人在,他这是干什么?可他眼睛一瞪,示意她坐好。
荀真脸色绯红地任由他抱着,把头低下来,竟不敢看向旁人暗暗取笑的目光,只是听着瑞统领禀报的话,她脸上的赧色渐渐褪去。
正在她茫然之际,进来说话的人已经换成了江映,只见这个年轻的男子脸上的神色极其沉重,他没想到太子会让他扮演这样一个角色,只是这事有风险。
宇文泓的手宠溺地轻卷着荀真的发梢,看似一副慵懒的样子,“江公子,孤不喜欢强人所难,一切端看你的决论如何?这样吧,过两天孤打算到紫云山一游,到那时你再给孤回复亦可,只是今日孤与你所说的话,你不得传出去。”此时他的目光里满是狠厉之色。
江映暗松了一口气,这事确实要好好想清楚才行,不过听来太子的计划还是可行的,“那是自然,草民如何敢将殿下的话私传出去,除非不想要吃饭的家伙了。”
荀真看到江映正准备退出去,遂道:“我有几句话要赠予江公子,江公子可要听好了,雄兔脚扑朔,雌兔眼迷离,双兔傍地走,安能辩我是雄雌?”
江映莫名其妙地看着宇文泓怀中的荀真,她给自己念这几句诗是何意?难道是太子的暗示?这回不可掉以轻心,一脸苦恼地琢磨这几句话离去。
这回没外人,宇文泓抱着她转到内室的寝榻上,有些酸意道:“你给他念这几句诗做甚?”
荀真推拒道:“你的伤还没全好呢,那几句诗是给他提示用的,端看他有没有这慧根抱得美人归了。”
宇文泓闻言,更不上心,想要更进一步,却见她坚决不从的脸色,方才挫败地倒回床上,都怪这该死的伤势,这都是拜那两位好兄长所赐,思及此,这可是新仇加旧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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