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了它!”王弼俯视着嵇康,挑眉一笑。
嵇康强睁着眼,抬头看着一团模糊晃动的蓝色身影,隐约觉得是王弼,心想他这个时候还来劝酒,岂不是雪上加霜,要自己好看?
王弼见他并不伸手,秀眉一皱,将酒杯硬塞到他手上,低声道:“喝了这酒,发汗出来,你的药毒便可缓解。”
“药毒?”
“你服食五石散过量已经中毒,难道不知?”
“五石散?我并未服过。”
“莫再多言,赶紧喝了。”王弼直起身来,对曹林笑道,“王爷,这位是谯郡嵇康,他估计是着了风寒,饮了热酒便会好些。”
嵇康见他如此为自己解围,心中感激不尽,赶忙稳住手将热酒饮完,出了一些汗之后,神思清明了一些。
曹林暗暗哼笑,并不信什么风寒之说。但他对“嵇康”此名还是有些耳闻,之前听洛阳的许多文人学子提到过,知道他佳作不少,能言善辩,是个才子。既然王弼有心帮他,自己也不好让他下不来台,便道:“既然病了,本王也不便勉强,只可惜听不到辅嗣的一番论辩了。”
王弼哈哈一笑,回归坐席与曹林交谈起来。
嵇康这一出岔子不要紧,可急坏了帘后的曹璺。她眼见着嵇康脸色越来越差,竟连曹林问话都无法回答,一颗心焦急难耐,恨不能冲出去替他说话。此时见父王与王弼相谈甚欢,只怕是相中了王弼,打算将自己许配与他。这可如何是好?
曹璺扯了一把红荍,两人退出前厅向书房走去。
“红荍,你说怎么办,再不想出办法,我们……”
“亭主,我看嵇公子不像是风寒,倒像是服药过量,中毒所致。”
“中毒?”曹璺惊得浑身一颤。
“你别着急,并不是什么要命之物,只不过会让人神思恍惚,无法自持。之前王爷宴请宾客,我服侍过几次,见有人食多了五石散便会如此,如得了疟疾一般。要发此毒也不难,需饮热酒,吃冷食,宽衣带,快步走,将药劲挥发出来。”
“可如今他在席上,岂能做到这些?”
“热酒倒是不少,这其他的……”红荍咬着指尖想了片刻,忽然美目一闪,拍手道,“亭主,你何不将‘绿绮’送去,让在座宾客弹琴助兴。嵇公子最善抚琴,一旦弹奏起来凝神使力,挥汗散毒,定能将药性解了!”
“好红荍,你真是我的救命福星!”曹璺握着红荍的手,感激得无以复加,两人携手匆匆而去。
却说曹林这厢与王弼聊得甚为投机,已将他视为曹璺夫婿的上佳人选,正准备探问他是否定亲,却见红荍从屏风后走了出来,手里抱着绿绮古琴,对曹林施了一礼道:“王爷,亭主命我将绿绮拿来,请宾客们弹琴助兴。”
曹林一看,知道这是女儿想试试众人的琴技,找个知音之人,点头道:“好,本王知道了。此琴乃当年司马相如演奏《凤求凰》时所用的绿绮,不知在座有谁愿为我等弹上一曲?”
席间有许多会弹琴之人,听到是司马相如的传世名琴,都想去弹上一弹。只听一灰衣青年道:“王爷,在下愿意献丑。”
曹林一笑:“好。”命人将琴拿到那人席位上,移开酒菜就桌而放。
灰衣青年撩开衣袖操手而弹,演奏的是古曲《清角》,相传乃黄帝所作。黄帝曾在西泰山上会合天下鬼神。众神坐在六条蛟龙驾着的象车之上,蚩尤在前,风伯雨神位列左右,鬼神在后,凤凰翱翔上空。黄帝见此恢弘景象,乃作《清角》。此曲本应宏伟浩大,洒脱飞扬,只可惜此人琴技平平,未将曲中风华展现出来。
此后又有几人试弹绿绮,但都没能打动人心。曹林将目光转向王弼:“辅嗣,你不想试一试?”
王弼方才听了半天觉得索然无味,笑道:“我便试试吧。”将琴抱至膝上,指尖挥动,是蔡邕“蔡氏五曲”中的《渌水》。琴声明丽婉转,如曲水流觞,碧波荡漾,一曲奏响满座皆醉,似邀来一阵夏风,青草芬芳尽在鼻尖。
曹林不由得暗暗叫好,心道王弼不仅文采精华,才高志远,而且熟知音律,琴技甚佳,这样一个人若成了曹璺夫婿,将来两人操琴读诗,共叙闺房之乐,岂不羡煞神仙?他打定主意,要为女儿促成这桩良缘。
“哈哈哈,辅嗣的琴技,满座之中当属魁首。”曹林将手一挥道,“来人,将琴还与亭主,告诉她本王已找到知音之人。”
下人应了一声便要上来拿琴,却听一个声音道:“且慢,在下还要一弹!”
众人循声看去,见一白衣青年缓缓站起身,直直看向曹林,眼中一片焦急,这人正是嵇康。
他方才饮了热酒之后,神思清明了一些,便依着王弼之言又饮了几大盏,药力发出来了些许。见红荍抱了绿绮进来,就知是曹璺暗中示意他弹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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