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二牛之所以站在大钟楼底下,无非是对自己一米七五的身高不太自信,害怕被湮没在茫茫人海之中,只是他忽略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这里是一个汽车注定开不到的位置,所以那位自称阿乐的胖司机气喘吁吁的赶到这里后,没少给他甩脸色,有些理亏的曹二牛连忙赔不是,卑微得像个狗奴才。
其实自打在曹家村下定决心的那一刻起,曹二牛便有了这种思想觉悟,因为他无非预料这趟大城市之行到底会遭遇些什么,有幸在一本泛黄故事会上读过《史记·越王勾践世家》的他,将这种行为理解为伏蛰。
心若伏蛰,岂惧一时蹉跎?
曹二牛提着那只在明珠街头很稀罕的红格子尼龙袋,跟在胖子阿乐身后杀出重围,不多时,待到二人临近街边那辆五菱宏光面包车时,阿乐突然一拍脑门道:“哎呀,看把我急的,嗓子都快冒烟儿了,帮个忙上那边儿报亭买两瓶水呗?”
说罢,很自然而然的替曹二牛接过手中的尼龙袋,顺带着还指了指自己满是汗水的脑袋,示意实在走不动了。
曹二牛很识相的接过了钱,点了点头快步走向报亭的方向,只是没走两步,发现脚上解放鞋的鞋带散掉了,于是蹲下重新系了一下,阿乐瞥了一眼后也不理睬,待到曹二牛重新站起来走出好一段距离后,这家伙嘴角突然勾起一抹坏笑,然后迅速跳上汽车,一脚油门轰到底。
“哎……我说哥们儿你得罪谁不好?非要得罪老板娘,这回恐怕有得受了吧。”
哼着小调的阿乐发觉自己很有坑人的潜质,心里居然有种莫名的兴奋感,这次行动可是依照老板娘的意思一手策划的,拿走对方包裹,顺便给他五块钱。
为什么是五块钱?因为那是从火车站到公司的公交车费,一分不多一分不少。至于曹二牛会不会真拿这钱买了水,又或是能不能研究透明珠市堪称诡异的公交路线,这些显然不在他们的考虑范畴。
“虽说以后低头不见抬头见,可我这也是奉命行事,怨不得我呀。”
阿乐嘀嘀咕咕的说些只有自己能听到的话,不知是在自我安慰还是在为下次见面设计好台词,突然行驶中的面包车轻微抖动了一下,使得他不禁眉头一挑。
这辆五菱宏光可是公司配给他的专属座驾,平常的保养维修都是他一手操办的,可以说他对这辆车了如指掌,只是……刚才那下抖动又是怎么回事?不等他思索着回去后仔细检查一番时,面包车再次抖动了一下,紧接着油门逐渐失去的了反应,一连几下的剧烈抖动后,这辆从未抛锚过的五菱宏光居然熄火了。
“见鬼!”被后方的喇叭声差点儿没催炸耳朵的阿乐暗道一声晦气,赶忙开启双闪灯。
有胆抛锚在火车站旁的主干车道上,天知道耷拉着脑袋下车的阿乐遭受了多少过往车辆上投来的无情鄙视,这注定是一个拼脸皮的时刻,好在阿乐一直自诩修养良好,丝毫不理会周遭数不清的白眼与谩骂,走到车头打开发动机仓,察觉不到明显故障后,正准备掏出手机叫拖车时,发现一个穿着解放鞋的家伙提着两瓶矿泉水慢慢悠悠的走了过来。
“这他娘的是天意啊!”
阿乐心中哀嚎一阵后,只能将希望寄托在这个据说老板娘特地从藏区挖来的高手身上,“哥们儿你总算回来了,赶快给瞅瞅,咋就熄火了呢?”
曹二牛递给他一瓶水,扭头看了看火车站,然后又看了看面包车,那意思自然不言而喻,可这家伙很厚脸皮的当做领悟不了,曹二牛也懒得去戳破,不管怎样,来到这座陌生城市的第一天就得罪一个不明身份的人,显然不是什么明智之举。
“我看看。”点点头后,曹二牛从阿乐手中接过车钥匙,然后嘱咐他注意好发动机仓,自己则刻意的从副驾驶这边绕了一圈回到驾驶座。
“轰……”片刻后,这辆在阿乐手中如何都发动不了的汽车,却无比正常的启动了,一切都透漏着挺诡异的戏剧化意味。
…………
枫南汽车修理厂。
一家整合了洗车、修车、改车、赛车以及车务代办的综合性会员制汽车服务公司,这里便是夏初蝶的企业,也是曹二牛即将工作的地方。
曹二牛从不否认自己对于汽车的热爱,爱屋及乌的对机械一途也偏爱有加,这可能是他二十三年的人生历程中唯一喜爱到近乎痴迷的东西。身处在火线俱乐部巨大的维修车间里,嗅着空气中弥漫的浓厚汽油味道以及耳边传来的机械运作声,他甚至有种自己本该属于这里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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