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杨帆身上的伤却被杨帆抬手阻止了,“属下没有完成爷的嘱托,甘愿受罚。”
沉星闻言,双眸圆瞪,“杨帆,你疯了!”
惩罚,所有没有完成任务的人到底是什么惩罚他难道不知道?以他现在这幅身子进去,怕是撑不过半个时辰就一命呜呼了,他这哪里是在请罪,分明是在求死!
站在旁边的薛海看不下去,眉宇微微颦蹙着上前,“爷,杨总管身受重伤,这件事情怪不得他,您……”
“砰——”
薛海话未说完,陡然只觉得自己身子一轻,紧接着是失重的感觉,然后后背狠狠地撞在屋外的假山上,喉头腥甜张口一注鲜血喷了出来。
“别以为你背后做的那些小动作爷不知道。”秦睿冷冷地瞪着薛海,嘴角微微勾着,“胆子不小啊?竟然胆敢撺掇你妹妹假传消息,怎么,想要坐上爷这个位置取而代之?”
薛海闻言,顿时心下一惊,强忍着胸口的疼痛单膝跪地,“属下不敢!”
“不敢?哼,你还有什么不敢的。”秦睿嘴角微微勾着,眸间泛着若有似无的厉色,“勾结夏凉断我秦睿的后路,嗯?杨帆身上的伤怎么来的,别说你不知道?”杨帆的武功虽然说不上登峰造极,但想要轻易伤到他是不可能的。如果不是知道他的武功路数,明白他的弱点,以杨帆的武功,以一挡十或许夸张了些,但绝对不会是现在这幅要死不活的模样;不过还算他聪明,知晓让沉星去蘅芜苑,知晓如今顾瑾汐身子经受不住折腾没有向顾瑾汐求医。
薛海低下头,心猛的悬了起来,“属下冤枉,请爷明察。”
“冤枉?哈哈。”秦睿早已经是怒不可遏,强忍着胸口和伤口被撕扯开的疼痛,足尖轻点上前,一把揪着薛海的脖颈,身子前倾,“当真以为本王不敢杀你是吗?”
“爷,息怒!”杨帆强撑着身子,嘴角已经有猩红不断的溜出来。
沉星看着跪在地上的杨帆,盛怒的秦睿以及僵着脖子死鸭子嘴硬的薛海,心里早已经是着急上火,如今府上并没有大夫在,自家爷强行突破防线回来本来就身受重伤,如果因此牵动内伤,体内的毒一旦压抑不住,到时候后果非同小可。
“属下不敢!”薛海不敢看秦睿的眼睛。
“有胆子勾结夏凉,有胆子算计杨帆,有胆子欺骗本王,怎么没胆子承认了?”秦睿掐着薛海的脖子,“别以为你和你妹妹的那点小心思本王不知道,看在你妹妹为了救我母妃付出不少的份上,本王就饶了你这条狗命!”
薛海闻言,原本紧紧悬着的心总算是沉了下来;可还没来得及放松,耳边猛然传来一声“咔擦”的脆响,紧接着是那深入骨髓的疼痛,感受到自己骤然失去控制悬在肩膀上的右臂,他几乎带着浓浓的不敢置信抬头看着秦睿。
“死罪可免,活罪难饶。”秦睿眼底泛着浓浓的戾气,薄唇开合说出的话却是让薛海第一次感受到了死亡距离自己是那么的近,“一条手臂让你长点儿教训,如果再有下次,哼!”
沉星薄唇微微抿着,朝立在周遭的两个侍卫使了个眼色,两名侍卫立刻像是接到了特赦令一般,一左一右将薛海架起来就往外走;再呆在这里,怕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这火就燃烧到自己身上来了,还是远离盛怒的王爷比较安全。
“将人打入水牢。”秦睿背对着众人,冷冷地吐出一句话。
这下不仅仅是薛海,就连沉星和两位侍卫都震惊了;睿王府的水牢,那就算是穷凶极恶的罪徒也不愿意去的地方;更何况如今已经失去了右臂的薛海,他顿时双眸圆瞪,“王爷……”
“没有本王的命令,谁都不许放他出来。”只要想到顾瑾汐那苍白的脸,只要想到顾瑾汐因为薛海的算计而受到重创的心脉,如果不是自己察觉到了不对及时联系秦岚赶了回来,如果不是自己手中刚好有颗朱果,怕是她此生也再难痊愈了。只是这点儿惩罚,太便宜他了。
沉星面色有些难看,眉宇微微颦蹙着,“爷,您这么对薛海是不是……”
“怎么,觉得本王不近人情?”秦睿嘴角斜勾,双眼半眯着。
“属下不敢。”沉星顿时艰难的吞了口唾沫,在心里默默的盘算着组织语言,“毕竟太妃娘娘如今还要靠薛惜存活,如果她知道您……”
秦睿双眸半眯,冷冷地睨了沉星一眼,“竟然胆敢欺骗本王,你以为若不是以为薛惜还有点儿用处,本王会饶了他这条狗命?”
“……”沉星顿时就沉默了。
“爷,请降罪!”杨帆强撑着身子仍旧跪在地上。
“滚!”秦睿看着杨帆那模样,心里又气又恨,可偏偏这件事情也怪不得他。可就算心里明白,仍旧免不了气愤。
杨帆低下头,“是,属下告退。”
“伤好之后自己去暗部领罚。”秦睿薄唇微抿,冷冷地吐出一句话。
闻言,沉星原本悬着的心这才总算是放了下来,伤好之后去领罚,这已经是自家爷能够给的最宽容大量的处罚了;杨帆自然也是明白的,“杨帆明白。”
“……咳。咳咳。”
待所有的人都离开,屋内只剩下秦睿和沉星的时候,他终于忍不住抬手捂着胸口,沉闷地咳嗽两声,喉头阵阵腥甜;闭上眼深吸口气。
“爷,您的伤……”沉星有些担忧。
“不妨事。”秦睿的嗓音有些沙哑,连带着语气都透着无力。没事,才耗费了巨大的内劲,回来又经历这么多,好不容易才平复下来,偏偏那可遇而不可求的朱果又给了顾小姐,又怎么会真的没事。只是这些话他不会说出来就是了。
秦睿闭上眼深吸口气,从怀中掏出个册子扔给沉星,“给你两个时辰,在本王回府之前,这些人必须彻彻底底的消失,明白?”
“爷?!”沉星接过砸在自己脸上的册子,细细地翻看了,顿时心又猛的悬了起来,“这些人可是……是……”
“看不清自己身份,认不清自己主子究竟是谁的人,留着又有何用?”秦睿抬眸冷冷地斜睨了沉星一眼,嘴角微微勾着,带着几分嘲讽又好似透着几分考量,“怎么,连本王的话都不管用了?”
沉星闻言,顿时单膝跪地,“属下不敢。”
“只有两个时辰,如果在本王回来之后还看到其中任何一个人在王府……哼!”秦睿负手而立,足尖轻点,话音尚未落地整个人已经彻底地消失在了房间之中;只留下最后那句略带威胁的话在不断的回响着。
沉星面带担忧,语气急切,“爷,爷……”
自家爷可是身受重伤,这个时候能够去哪儿呢?如果真的遇上什么人,以自家爷现在的状况,那岂不是砧板上的鱼肉吗?可不管沉星再担忧,想的再多也只能在心里想想,名单上的这些人,他也算了解一些,虽然不是全部。
太妃娘娘自来靠着薛惜每日提供的鲜血维持生命,除非能够找到解除断魂咒的法子;否则就只能靠阴年阴时阴月阴日出生的极阴处子鲜血喂养;当年自家爷全天下的寻找,也只发现了薛惜一人。刚开始薛海还仍旧如故,可随着时间渐渐过去,薛惜几次三番对王爷出手想要成其好事,虽然每次都被王爷发现未能得手,可碍着太妃娘娘,自家爷对薛惜也没有做过多的惩罚,渐渐的两兄妹的野心越发茂盛;每次薛惜回到暗部让无欢调理身子的时候都以王妃自居,甚至无力斥责旁人;薛海更是居功自大。这次因为王爷对顾家小姐动了情,感受到了威胁,上次让薛海送东西去顾国公府时才受了惩罚,没想到他不仅没有接受教训反而得寸进尺。
想到这里,沉星摇摇头;断魂咒的法子虽然狠毒,可他们却忘了,自家爷从来都不会受到威胁,就算太妃娘娘靠着薛惜的鲜血维持生命又如何,将人囚禁起来每日放血也是一样的,说到底不过是当养个人形药引罢了真当自己是个人了。而名单上的这些人,不少都是想要巴结薛家兄妹的,看这模样,自家爷怕是早就已经看清了一切,只是这次发生的事情让爷坚定了决心将薛家兄妹党羽连根拔起了吧。
……
“睿王,别来无恙!”
从睿王府出来,纵然恨薛海的调虎离山,恨杨帆的没脑子;可是秦睿更恨自己,如果不是他棋差半步,也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当然这件事情的罪魁祸首夏惜柔和耿氏他也不会放过的。因为夏惜柔被囚禁天牢暂时没法插手,可耿氏就不一样了。
秦睿双眸泛着厉芒,瞧着那坐在轮椅之上,似乎等候依旧的谢逸,他嘴角微微勾着,从鼻子里发出一声轻哼,“让开!”
“耿氏虽然可恶,然有些事情在没有调查清楚之前你不能动她。”谢逸薄唇微微抿着,在初时知晓所有事情的起因都源于耿氏将顾瑾汐精通岐黄医道的消息透露出去的时候,他也是气愤非常,甚至恨不能将耿氏就地正法了。
可刚收到的消息却让他不得不压下心头的怒火,有些事情愤怒解决不了问题,更何况耿氏还有大用,他不得不谨慎为之。
早在很久之前他就怀疑当朝所谓的睿王没有表面上看到的这么简单,以秦睿表现出来的对顾瑾汐的在乎,绝对不会就此罢手。夏惜柔牵连两国或许还能苟延残喘可耿氏就没有那么好命了。
秦睿看着谢逸,此刻暴怒的他哪里顾得上那些,他眉梢浅扬,嘴角微微勾着,透着无尽的嘲讽。虽然表面上汐儿对谢逸、对谢家不在乎,那是因为谢家的所作所为让她太过寒心;如果真的不在乎就不会冒着生命危险将谢逸从鬼门关前拉回来;如果真的不在乎,谢家的人死活与她又有什么关系,何苦为了流枫差点儿搭上自己。想到这里,他的眸色暗了暗,“你该知道,你挡不住我!”
“所以我并没有想挡。”谢逸就这么静静地端坐在轮椅之上,清秀俊美,肤色白净;许是因为近来发生的事情太多,比起往日更清瘦了些;眉间的朱砂痣却在月光的照耀下显得越发的嫣红耀眼,闪烁流华。那安静淡然的模样,好似周遭所有的喧嚣都与他无关了,嘴角微勾,笑意浅淡从容;低首垂眸,睨着搭在腿上的滚兔毛金丝锦绣团毯,语气淡淡,“只是有两句话想告诉王爷,说完,王爷想要如何,都随你!”
“嗯哼!”秦睿眉梢浅扬,强压下心头的怒火。
“这次的事情是我们谢家对不起汐儿。”谢逸低下头,薄唇微微抿着,“我们并没有否认。我们谢家比谁都希望汐儿安好,比谁都希望姐姐能认祖归宗。”他抬起头看着秦睿,“耿氏所做的事情,我们恨,比谁都恨。但有些事情……”
秦睿嘴角斜勾,“狡辩!”
“如果我说耿氏牵扯到当年姐姐失踪的真相呢?”谢逸猛的抬起头怔怔地看着秦睿,他薄唇微抿,素来没有表情的脸上竟然带着几分怅然,“汐儿在乎姐姐,也在乎姐姐的身上。你既然这么在乎汐儿,应该明白,这么久以来,她从来没有放弃过寻查当年姐姐失踪的真相。现在真相近在咫尺,你难道要因为一己私欲,让好不容易才寻到的线索又就此断开?”
秦睿眉宇微微颦蹙着,双眸半眯睨着斜睨,“你没有骗我?”
“大哥出来吧。”谢逸低下头闭上眼深吸口气。
躲在暗处的谢玮身子顿时怔了下,抬脚,高大强壮的身躯从暗处走出来,迎着月光在地上投下修长的影儿,嗓音雄浑透着沉稳,“王爷!”
“谢家大少爷?”秦睿眉梢浅扬,“在耿家呆了近二十年都没查出来,这个时候告诉本王耿氏跟苏夫人失踪的真相有关,你们以为本王会信?”
谢玮闻言,薄唇微微嚅了嚅,却始终没有说出话来。
“不管你信不信,某言尽于此!”谢逸低下头,沉沉地说出一句话,推着轮椅朝着院子外面而去;空档荒芜的院落,只留下秦睿与谢玮两人遥遥相对,耳畔是呼啸的风声,还有那轮椅与地面摩擦发出的吭哧声。
秦睿嘴角微微勾着,“谢逸阻止不了,你同样阻止不了我。”
“……”谢玮闻言,身子怔了下,低下头沉沉地叹了口气,“耿家没有表面上那么简单。”
“那又如何?”秦睿眼尾轻挑,只要胆敢伤害顾瑾汐的人,都是他的仇人。
仇人,都该死!
谢玮身子怔了下闭上眼深吸口气,“不管如何,请王爷你留她一条生路。”说着似乎是瞬间苍老了十岁般,担心秦睿执意一意孤行,又开口补充道,“这是子骞的意思!”
抬手正准备推开柴房大门的秦睿顿时身子怔了下,转头看向背对着他的谢玮,“顾子骞?”
“……”谢玮沉默着片刻,并没有再说话。
“就算如此,死罪可免活罪难饶。”随着一声闷响大门被推开,紧接着是耿氏的痛呼声,只是那痛呼似乎与往日的有些不同,带着呜咽,又有些含糊;秦睿推门而出,拿出手绢有些厌弃地擦了擦手,“这只是惩罚的开始。”
说着将某个东西扔到谢玮的面前,谢玮低头一看,赫然是粉色的一截舌头模样的东西;耳边是秦睿留下的话,“告诫她知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
不过往后,就算她想说话,怕也是不能了。
谢玮闭上眼沉沉地叹了口气,转身嘱咐自己的亲信将院子布置一番,做出一番打斗挣扎的模样,又点了耿氏的睡穴,四处检查一番确定没有漏洞之后这才叹了口气离开;只是,他们谁都没有察觉到这一切都落入了远远隐在暗处的谢臻眼底。
虽然听不清楚他们到底在说什么,但隐隐的他听到了自家娘的痛呼声,他们到底对娘做了什么,还有爹和小叔叔,对面那个人究竟是谁,为什么爹不阻止?